這時,秦湛剛好回來,他看到韓清茹就嫌煩,直接拉著韓文宣去了湖邊。
韓清茹原本是為二皇子而來,但是連個正臉都沒看清。此時一聽杜衡是伯府嫡長孫,本朝尚嫡長繼承製,既是長孫,將來就是要繼承伯府的,頓時又打起精神,朝杜衡柔柔地行禮:“見過杜衡哥哥,若芳妹妹。”
杜衡連忙回禮:“清茹妹妹不必多禮。”
這一聲哥哥叫得杜衡心尖發酥,他有心想去亭子裡和韓家姐妹話,但到底是個外男,而且又想討好秦湛,呆立片刻只好追著秦湛去湖邊。
杜若芳卻不領情,她以為韓清茹是二房的,二房不過七品縣令,無根無底,哪裡值得她屈尊紆貴。
大長公主只有韓清瀾一個嫡長孫女,韓家雖然沒有實權,但家底豐厚遠勝於杜家,將來哥哥若娶了韓清瀾必能得到一大筆嫁妝,杜家哪裡還有大房立足的地兒。
韓清茹察覺得到杜若芳的冷淡,但對方有個要繼承伯爵的哥哥,她便在話言話語之間意殷勤地捧著杜若芳,而韓清瀾為著將杜衡和韓清茹湊在一起,也是一直在拔高杜家兄妹的身份,一時之間,氣氛竟十分融洽。
秦湛站在岸邊到印月臺的棧道上,樹木枝葉茂密能擋住陽光的地方,他捲起兩手的袖子,然後抽出匕首削方才回來時帶著的那根兒臂粗的木棍。
“我要學那個,那個。”韓文宣不知怎麼形容打水漂,撿起個石塊學著之前秦湛的樣子丟水裡,那石塊卻是“撲通”一聲就沉到了水裡。
秦湛仰頭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樹頂枝葉,安撫他:“等一會兒,我這個更厲害。”
韓文宣見秦湛動作利落,木屑亂飛,嘟著嘴巴暫時安靜下來。
秦湛很快將木棍的一端削得尖銳細長如一支長戟,然後對韓文宣“噓”一聲,手持木棍站到棧道邊緣上,先撒一把米,然後俯身注視著蓮葉之間遊動的魚兒,片刻之後瞅準時機,手中木棍猛然入水,再提起來時,上面已有一尾掙紮搖擺的魚兒。
水花四濺,杜衡怕髒了衣裳,連忙退後了兩步。
韓文宣則一臉驚嘆,跑過去搖著秦湛的褲腿:“教我!教我!”
秦湛餘光瞥了杜衡一眼,將叉中的草魚從樹枝上擼下來,那魚被樹枝貫穿,被扔在在棧道的木板上沒了動靜。
“你快教我呀。”韓文宣還在歪纏,秦湛卻自言自語道,“嗨呀太熱了,熱得我沒力氣了,要是有個冰盆就好了。”
“冰盆,我去端冰盆!”韓文宣人家,話咋咋呼呼的。
其實涼亭裡有韓家的下人,但是須知高門大戶裡,便是吹湯打扇也得是得臉的下人,地位低的僕人主動攬活便是越級而,失分寸,沒體統。而秦湛這樣的身份,下人們更不敢未點自到。
好在杜衡就在幾步之外,既想給秦湛獻殷勤,又想去涼亭裡看一眼韓家兩個姑娘,聞言連忙拉住韓文宣:“冰盆子重,我去給你端。”罷便轉身去了。
杜衡一進涼亭裡,就忍不住去看韓清瀾,韓清瀾連個眼風也未給他,只低頭喝冰鎮酸梅湯。他又去看韓清茹,韓清茹卻也在偷眼瞧他,既知他要承爵,又見他是個俊秀斯文的公子哥,便怯怯地朝他淺笑了一下。
杜衡心中一蕩,杜若芳卻不願意他和韓清茹有瓜葛,“哥哥,你來做什麼?”
“哦,我來搬冰盆子。”杜衡回過神,趕忙端起一個盛冰的銅盆,往秦湛所在之處跑而去。
快靠近棧道時,頂上忽然掉了下來幾只黑色的甲殼蟲,正好落在杜衡端著的冰盆子裡,那幾只蟲子張牙舞爪地揮舞著健壯鋒利的螯足,瞧著頗為駭人,杜衡面不改色,將蟲子撿起來一一扔了出去。
秦湛看一眼頂上的樹冠,那樹冠無風自抖了幾下。
杜衡走了兩步,又掉下來幾只百足蟲,圓滾滾的甲殼包著,密密麻麻地生著條形花紋和彎曲的細足,在冰盆裡不停蠕動,杜衡雖然心裡覺得惡心,還是硬著頭皮用手帕包著百足蟲扔了出去。
終於走到秦湛跟前,這空檔秦湛又叉起來兩條魚,一併放在腳邊,韓文宣蹲著拿樹枝翻來翻去。
杜衡心裡鬆了一口氣,卻眼前一黑樹上突然再一次掉下來一團東西,定睛一看,是蜘蛛!
那隻蜘蛛有巴掌大,一掉進冰盆就四處亂爬,很快就往杜衡身上來,杜衡面色煞白,立刻驚慌失措地扔了冰盆拍打身上的蜘蛛。
韓文宣怕蟲子,一看是大蜘蛛立刻起來跑開幾步,秦湛早已留意過亭子那頭無人注意這邊,見機立時不動神色地用腳輕微使力,木板上的幾條魚便準確無誤地滑到了杜衡腳下。
杜衡本來就手忙腳亂,這下子腳踩在魚背上一滑,立時就要朝韓文宣摔過去,身不能控,口中慌張大叫:“啊——”
秦湛也跟著大叫一聲“心!”然後一把抱住韓文宣,十分不心地,意外地,偶然地,輕輕地,在杜衡身上推擋了一下。
“撲通”一聲,杜衡掉進了離棧道兩丈遠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