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夕陽的餘輝不但晚霞染成了一片殷紅,就連同遠處的山頂冰川,也被染成了一副赤金之色。霞光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照得紅紅的。
此時此刻,站在安集延城頭之上的石華善望著天邊的火燒雲,天上的雲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火紅火紅的,好像著了火似的。
凝視著天盡頭那似火焰般的殷紅,一股莫名的焦慮於心底油然而生。
大明是火德!
這火燒雲如此,豈不正是應了大明的火德?
也許,人們在面臨絕境的時候,總是會生出各種各樣的念頭,對於經歷了幾十年風雨的石華善來說,這麼多年他見識了太多的風雨。
他的父親石廷柱是大清的功臣,在他身後,石華善承襲三等伯爵。以漢軍旗旗人的身份取豫親王多鐸第三女郡主為嫡妻,為這是何等的榮耀。
儘管現在,嫡妻早就不知下落,也許二十多年前,就被賣到那個漢人的家裡為奴為婢,或者在那個蒙人家裡做牛做馬,相比於後者,他更希望前者,畢竟那些個蒙人,絕不會拿她當人看,在漢人家裡,憑著她的精明,興許是不會吃虧的。
不過儘管如此,皇上對他的信任依然不改,當然這也是因為,石家雖然是漢軍旗,可卻也是女真人,石家本姓瓜爾佳氏,所以,他雖然是漢軍旗,可卻也被滿清一直當成自己人。
但是此時,身為大清國的忠臣,石華善的神情凝重,內心焦慮非常。現在的大清國正處於風雨飄搖的境地,皇上親令的大軍已經兵敗了,他守在安集延,即便是堅守於這裡又有何用?
怎麼會沒有用呢?
一但明軍越過安集延,從安集延往南,一路上幾乎是一馬平川,那裡是大清國的糧倉啊!
可憑著安集延的五千守軍,他又怎麼能守得住這裡?
看安集延破舊的土城,說是城,可與中原的城池比起來這裡只能算是一座用磚塊壘起來的土城罷了。
任憑著這座城,想要阻擋明軍,幾乎沒有絲毫可能,甚至閉上眼睛,石華善都能想到,一旦明軍殺過來,安集延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成千上萬的人會死去。
他們會像當年大清國入關時那樣,把整座城城裡城外全都屠個一空。到時候即便是這座土城,恐怕也會被夷為平地。
“哎,天理迴圈啊……”
如此一聲長嘆後,石華善很自然的想到了石家,想到了他的父親當年投降太宗後倍受盡寵信的過往,接著,他又嘆了口氣。
現在,石家或許和大清國一樣,就如同這夕陽一般,已經臨近末日了。儘管是大清國的忠誠,但是每每想到石家將來也要和大清國一起走向末日。他的心裡就升起一陣不甘。他不甘心石家就這樣和大清國一起滅亡。
當年他爹是如何不計代價的保全了石家的富貴,為什麼會這麼做?味道並不僅僅只是一條生路,而是為了石家的將來。
但是眼下看來。石家好像沒有將來了。向大清國一樣,已經沒有了將來。
“那些個明人,為什麼我們逃到了這麼遠,他們還是不願意放過我們一馬?不願意讓我們在異域他鄉活下來?”
“哎,要不怎麼說報應呢?”
“可不就是報應。唉,要怪就怪當年咱們,太他麼不是玩意兒了。殺了人家那麼多人。人家能不報復嗎?”
一旁的兵卒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著,他們的年齡大是四十來歲,都是在京城享過福、在路上遭過難、為大清立過功的旗人,也只有他們敢這麼說話。
“報應啊,當年在雲南的時候,咱們追著永曆打,不把人家斬草除根,自己這邊就睡不踏實,現在好了,現在輪到人家睡不踏實了。”
“哎,你說,咱們大清國怎麼就沒有一個朱明忠呢?”
“朱明忠?那是大明的皇子,咱們即便是有,也得叫愛新覺羅·清忠不是?”
“清忠?別扯淡了,人家大明是國運未盡,咱們大清國……哼哼,”
那人冷冷一笑,然後把火銃拿到身前說道。
“你瞧這是什麼?”
“火銃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