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堂上定是偽類假冒。本朝洪亨九先生,皇明人傑,他在松山、杏山與北虜勇戰,血濺章渠,先皇帝聞之震悼,親自作詩褒念。我正是仰慕洪亨九先生的忠烈,才欲殺身殉國,以效仿先烈英舉。”
獄吏們此時很窘迫。洪承疇在上座面如土灰。上來一人,厲聲叱喝夏完淳:
“上面審你的,正是洪承疇!”夏完淳朗聲一笑:
“不要騙我!洪亨九先生死於大明國事已久,天子曾臨祠親祭,淚灑龍顏,群臣嗚咽。汝等何樣逆賊醜類,敢託忠烈先生大名,穿虜服虜帽冒允堂堂洪先生,真狗賊耳!”
洪承疇頓時汗下如雨,老狗嘴唇哆嗦,小英雄字字戮到他靈魂痛處,使得這個變節之人如萬箭攢心般難堪、難受。食祿數代之大明重臣,反而不如江南一身世卑微的十六歲少年,真讓人愧死!
夏完淳的話無疑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痛點,可是,他回不了頭,因為昔日的那一份情懷早已經悄然離他而去!為了個人的身後之後,他必須要把大明徹底埋葬……
但現在,這成了笑話!
十幾年來,每每夢中,他總會想起那布衣少年,想到其赴義時的慷慨,在內心深處不知多少次,為那少年而倍覺可惜,若是其不曾身死,假以時日,其必定能夠為天下之棟樑!可最終他卻選擇了慷慨赴義!少年能為之事,但是他……做不到!
他既成不了大明的忠臣,同樣也成不了大清的忠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洪某如此,又有何錯之有?
儘管在內心深處無數次對自己這麼說,但洪承疇同樣也很明白,該來的總要來的,一但大清滅亡了,那麼下一個就是他,到時候江西的張煌言、廣東的李定國,都會像惡狼一樣撲過來,試圖用他洪承疇的腦袋,去染成他們的頂子……不,去為他們揚名天下!
“怎麼辦?”凝視著夕陽,洪承疇只覺得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第一次,他變得茫然起來,即便是在降清的時候,他也不像現在這麼茫然,那個時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滅亡大明!
而現在,他卻茫然不知所措了,因為他看不到未來。
“還有辦法,還有辦法……”這麼自言自語著,唯一讓洪承疇略微感到慶幸的是,現在大清國的主力尚存,也就是說,大清國尚還有喘息之力。
“只要大清國尚在,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洪承疇在心中極力安撫著自己,然而理智與直覺卻告訴他,事情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如果現在皇上要是一氣之下,領兵出了關,到時候,大清國可就全完了!”
眉頭緊鎖著,洪承疇現在所擔心倒不是大清國的氣數,他是害怕大清若是完了,下一個就輪到他了,他需要大清好好的活下去,也只有如此,他能夠繼續坐觀著天下風雲。活路在什麼地方?
儘管內心茫然,但是洪承疇卻很清楚他的活路在那裡,當年他做不到慷慨赴義,現在同樣也不為大清捨生取義,他所需要就是活下去!這條活路,任何人都不會給他,只有他自己去爭取!
“關鍵,還是大清國啊!”這般長嘆一聲,洪承疇的眉頭微微一跳,然後沉吟道。
“若是現在上書朝廷的話,朝廷會信洪某所言嗎?”想到自從武昌陷落之後,他就與吳三桂等人在西南試圖割據自保,他現在不禁有些懷疑,他的建議是否會為朝廷所用,畢竟,對於朝廷來說,他洪承疇早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
“萬一要是朝廷不信洪某,又該怎麼辦?若是朝廷一意孤行,非要出關,收復滿洲又該如何?”
就在洪承疇患得患失的時候,他的眉頭再一次緊鎖著,眉宇中更是蹙滿了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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