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裝好的炮彈遞給炮手之後,那幾名炮手立即跑到炮位旁邊,將先是撕開一個發射藥包,然後才將炮彈從炮口塞進炮管,因為沒擊發底火的關係,所以只能像普通的野戰炮一樣,只能透過點燃引火管的方式發射。
又一次,隨著數聲炮響,三門迫擊炮炮口飛出的黑色的彈丸徑直朝著遠方飛去,差不多兩秒多之後,兩發炮彈接連在目標上空約兩丈左右的空中凌空爆炸,爆炸的位置正好在一顆樹上方,因為炮彈是凌空爆炸的,所以在硝煙散盡的時候,儘管那棵樹依然矗立著,但樹上的葉子卻全都消失了,一些枝條也被炸掉了。不過另一發炮彈卻是在接地後才爆炸,顯然這是炮彈頭部的錐形木質引信沒有定好時。
既然是這種定時性並不怎麼準確的錐形木質引信,在這個時代都是劃時代的發明,這是朱明忠的發明,正是這種中間鑽孔直到兩端通透,然後向孔內裝填火藥的簡單的木質引信,使得忠義軍的炮兵擁有了瓦解敵軍陣形的武器——開花彈。而這種引信需要炮手視所需要的射程計算炮彈飛行需要的時間,然後按照計算出的資料將引信切割成合適的長度,以使其儘量在預定的距離爆炸。不過因為引信的統一性很差,裝填的一致性難以保證,因此每個引信的燃燒速度不是固定的,這導致很多時候發射出去的爆炸彈都只能靠運氣來保證會不會在預定的距離起爆——也正以為如此,炮手們往往習慣將引信截得比預定的引爆時間要長一些。這也導致了第一輪試射時,足足過了兩秒炮彈才爆炸。
“經略,這……這可真是神了,別的不說,若是在戰場上,弟兄們打出的炮彈,都像您打的炮彈這樣,不是凌空炸了,就是落地就炸,恐怕都不用打,就能把清軍給炸沒了!”
來到目標區,看著炸出的幾個彈坑,關鵬程更是驚訝的看著那棵樹,但凡是被彈片碰到的地方,全都露出了白色的木頭茬子。
“可不是,剛才那兩發凌空炸的炮彈,若是擱在戰場上,至少能炸死上百人!”
“射程三百丈,雖說射程不比野戰炮,可這炮畢竟是大隊炮,就像軍門說的那樣,每個大隊都裝配上幾門的話,若是幾十門炮一起瞄準敵軍放,到時候那效果,效果可提高了不止一倍,估計甚至都不需要打槍,單就是用炮炸,都能把清軍給炸沒了!”
不肯讓戴蒼出風頭的關鵬程也跟著跳起來,大聲補充道。
作為軍人的他很清楚,這種迫擊炮優點,如果能夠大量裝備的話,很有可能會改寫戰爭的進行方式。儘管現在忠義軍的火銃兵憑藉自生火器的犀利,但是火銃的有效射程不到五十丈,相比於火銃火炮的射程更遠,且威力更大,但是數量卻非常有限,儘管為了攻城特意裝備有一定數量的臼炮,但是臼炮的射擊精度卻非常有限,而現在迫擊炮非但重量輕,而且可以像臼炮一樣的普遍裝備,且其精度頗鎬,而不是像原來的臼炮那樣,在戰場上完全是憑運氣。
“可不就是如此?”
身為炮兵教習的李度遠,作為戴蒼的學生,自然不會在意戴蒼出風頭,也緊跟著在一旁附和道,不過他的話語的卻顯得頗為專業。
“原來的18斤臼炮的炮彈威力雖說更大一些,可是沒有準頭,可現在的迫擊炮卻不同,可以調整射程不說,而且準頭頗高,至少不比普通的大炮差,若是在與清軍打仗的時候,相隔裡許之外,在其列陣的時候,把迫擊炮都集中起來,然後以迫擊炮的密集火力一陣炮彈打過去,這清軍計程車氣至少可以被炸去五六成,這個時候,再以火銃兵列隊排槍射擊,佇列凌亂的清軍自然不是咱們火銃兵的對手,到那時,咱們忠義軍打仗,基本就是先用炮轟上一陣,然後再把步兵派上去便行了。”
這不就是17世紀的炮兵轟、步兵衝嗎?
李度遠的話讓朱明忠的唇角微微一揚,心底想到了後世一個頗為形象的步兵戰術基本原則,不過這六個字看似簡單,但其中卻有著很多的學問,畢竟炮兵的使用牽涉到很多數學方面的知識,儘管現在講武堂那邊已經建立起了炮兵科,但是教材仍然極為簡陋,想要建立現代化的炮兵,就必須要掌握現代化的炮兵技術。
在拿破崙時代,炮兵不只是體力活,還是技術兵種,必須要經過快速和精準的計算才能在炮戰中獲勝。可以說正是法國強大的數學造詣使法軍炮兵在歐戰中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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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1819世紀交替時期,冷兵器依然在陸軍中佔有重大優勢,故而數學用處不大。但早期炮兵和海軍對數學要求較高。而軍官素養遠不止彈道計算和三角函式。尤其注意的一點是,拿破崙時期,以拉普拉斯為代表的半數數學家均是行伍出身,法國把該領域仰望星空的掌舵者用在了帝國的崛起上。
必須要想辦法完善炮兵的教材!建立現代化的炮兵培訓體系。尤其是炮兵軍官教育體系。畢竟在這個時代,火炮是最重要的武器。無論是陸軍也好,海軍也好。火炮可以說是軍隊戰鬥力的根本,而數字足夠優秀的炮兵軍官則是炮兵部隊的靈魂。
心底暗自這麼尋思著,想到現在講武堂中的炮兵科使用的那些16世紀末以及17世紀前期傳入中國的炮兵教材,朱明忠的心思頓時浮動起來,他幾乎本能的想到了向歐洲派出留學生學習炮兵。畢竟,相比於中國,歐洲人已經建立了基本的炮兵學科。
可問題在於,即便是他現在向歐洲派出留學生,是否有可供學生學習炮兵的學校或者軍事院校?
甚至,即便是有學校可供留學,那麼現在又有合格的精通數學的學生適合選派嗎?不說其它,就是講武堂的炮兵科的學員培訓,都需要從頭教授他們數學,如果不然,他們根本就無法學習彈道學等炮兵學問。
對17世紀歐洲的一無所知,讓朱明忠的心思一沉,以至於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對這迫擊炮也沒有先前那麼熱衷了。
武器從來都只是輔助作用,關鍵的是建立一個完整的科學體系,西方火炮技術領先於中國,又豈僅僅只是武器上的領先,而是整個體系上的領先,而不僅僅只是一兩件先進的武器,而後世中國的落後,也是整個體系上的全面落後。
關鍵還是教育!
在心底唸叨著這句話,朱明忠自然想到了後世的義務教育,19世紀從普魯士作為開始,歐洲各國紛紛建立起了以強迫為基礎的義務教育,由此開啟了歐洲全面領先於東亞的節奏,而日本欲救富強推行維新變法的時候,教育同樣也被其放在了首位。後世的人們在總結洋務運動為何沒有成為明治維持的時候,很多人將其原因歸於兩國的制度以及變革的決心,但事實,最本質上的不同是洋務運動首先選擇了洋槍洋炮,而明治維新從一開始,就把“求知”放到首位,而欲求知必興教育,最終,沒有教育作為基礎的洋務運動不過只是無根之萍,看似可以造軍艦、大炮的工廠,不過只是作坊。頂多也就是能夠仿製出幾件看著模樣相似,實際上效能並不能滿足實際需要的武器。甚至即便是仿製也不過是在外國洋員的幫助下仿製出來的。
而在“我大清”沉浸於購買的大批洋槍洋炮以及自己能夠製造各種各樣的洋槍洋炮的時候,日本卻透過教育積累了其進步的力量,將作坊變成了工廠,本國的技術人員取代了外國的洋員,從而一步步的實現了國家的近代化。這才是日本後來居上的原因,甚至二戰後,日本同樣也是如此,也是透過對教育的重視,去促成國家的崛起。
可以說,對於任何後進國家來說,要想實現國家的騰飛,就必須儘可能的學習和借鑑西方發達國家的先進思想理論和科學技術,為自己所用,不能總是閉門造車。要做到這一點,教育是必須首要重視的。教育“先行”,以教育的先進成果來引導經濟的發展。
雖說明知道這一必然,但是現在的中國卻與明治政府所面對的朝代不同,明治政治所面對的是西洋全面領先於東方的現實,如此才有了日本仿效歐美資本主義國家,將先進的科學文化知識傳入國內,取代了傳統的“四書五經”的傳統儒家教育的行為,可以說其教育改革的首選便是開啟國門向西方先進國家學習。
但是現在,西洋相比於東方的先進,只是某些領域,而且現在西洋同樣也在學習東方,學習儒家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