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寧遠從後視鏡看著季清梔柔柔的靠著車窗,眉目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去醫院嗎?”休寧遠問。天知道他此刻平靜沉穩的語氣,是一路上花了多少時間平復內心,才能緩緩又妥帖的,說出這句話。
“去醫院。”程吏點頭。
季清梔緩過神,抽回漫遊在窗外的鬆散目光,咬了咬唇,“我不想去醫院。”
“為什麼?”程吏問。
“不喜歡裡面的味道。”季清梔蹙眉,言簡意賅。說完,又靠著車窗不吱聲,懶懶的。
窗外的綠植在眼前只留下一片虛影,季清梔緩緩的垂下眼眸,尾椎骨鑽心蝕骨的疼。
她不是不想去醫院,是不敢。萬一傷的很嚴重,萬一醫生義正言辭的勸誡她得吃藥,那孩子怎麼辦。孕期最忌諱服藥了。
程吏當然不會知曉季清梔的這份心思。男人想的東西都流於表面,休寧遠亦是如此。
程吏只是無奈。
休寧遠嘆氣,妥協,“不去就不去吧,送你回家好不好。”
這時候,他真的很想摸一摸季清梔的腦袋。比起程吏,他還是想依著季清梔。
季清梔點頭。看外頭的陽光把眼前的一切都晃碎成了一地影子。
程吏見休寧遠當真拐了個彎,轉著手裡的方向盤又往木屋去,嘖了一聲,有些心力交瘁,“她不懂事就算了,怎麼你也這麼任性啊。”
休寧遠瞟了程吏一眼,繼而專心開車,他的態度堅定,話語也落得固執不予反駁,“你在乎孩子,我更在乎大人。”
他說。
程吏愣了片刻,神色冗雜盯著那人繃著的嘴角,許是不太希望氣氛太過劍拔虜張,又許是覺得目前的狀況實在是不適合吵得各執一詞臉紅脖子粗,他沉了沉氣才解釋,“我也擔心大人,所以要去醫院吶。”
顧相丞交代他的,字字句句都是季清梔而已。
休寧遠沒讓步,“如果更在乎大人的話,那就聽季清梔的,她說不去醫院便不去醫院。”
程吏抓了抓頭髮,頭一次覺得自己遇到了瓶頸,休寧遠和顧相丞比軸,算是天賦異稟了。
“休寧遠,我數三聲,去醫院。”程吏抬起手指,眼眸漸冷,語氣也驟然帶了點暴戾恣睢。
“你們別吵了。”季清梔開口,嗓子有些啞。
大抵是她的語調盛滿了疲憊,輕輕一抖落滿地,不用細品那兩個男人也該聽得出來她的不悅。兩人沉默了片刻,休寧遠繃著嘴角專心開車,固執己見沒依著程吏。
程吏雙手環抱在胸前,把矛頭頂向開車的男人,“休寧遠,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往後再有什麼事情我絕對不會找你。”
休寧遠不說話。
程吏不依不饒,壓著聲音卻依舊怒不可遏,“休寧遠,我跟你說話呢!”
休寧遠油鹽不進,一點沒受影響,反而反唇相譏,“哦,謝謝你啊。”
程吏氣的七竅生煙,只想大喊一句,顧相丞你走後全世界都在虧欠於我這個小可憐。
季清梔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幼稚的兩人,“我想喝水。”
“有水嗎?”程吏看向休寧遠。
“不巧,好像沒有。”休寧遠蹙眉,拐了個彎,安慰,“不過馬上就到家了,到家再喝可以嗎?”
季清梔點頭。她其實也只是隨口一問,目的是分散這兩個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