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花看著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也只好信了。姜茂松坐在病床邊守著,她就去旁邊空著的病床上躺著眯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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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花夜間起來看了幾遍,早上醒來的時候,福妞居然還沒醒,晨光落在病床上,小丫頭呼吸平穩,燒也退了,看起來睡得還挺香。
算算時間,她已經從昨天下午睡到現在了。田大花不放心伸手摸摸她的手腕,盡管她不懂醫術,可這脈搏感覺也很平穩,於是田大花放棄了叫醒她的想法。
算了,這不省心的小丫頭,讓她睡吧,看她到底還能睡多久。
“你醒了?”
田大花扭頭看看旁邊椅子上的姜茂松,嗯了一聲說:“你部隊有事回去吧,我在這兒看著。”
“家裡發生這麼大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在這兒看著。”
姜茂松自嘲地想,她會不會再來上一句,你守在這兒又有什麼用?
昨天夜裡在路上,起先他還擔心她騎馬騎不好,一路暗暗地留意,結果發現人家騎得穩穩當當,根本不用他管,就連他那點關心都是沒用多餘。
有用也好沒用也罷,他這個時候當然不能離開。
“那個,我們去外頭吃點東西吧。”
“你自己去吧,我看著她。”
“病房裡有護士,離開一會兒不礙事的。”
姜茂松原本以為,田大花這次怕也是不會領情,可田大花想了一下,就點點頭說:“那快點兒去,我還真餓了。”
田大花跟著姜茂松走出醫院。大半夜來到的,她這會子才得以看到醫院建築,大柱子的樓房,有花壇的院子,拱形鏤空鑄鐵的大門,典型的民國建築,看在田大花眼裡十分新奇。
姜茂松帶著她去了醫院旁邊的一家小鋪子。說是鋪子,其實就是半間臨街的小店面,門口街邊擺著幾張木桌,熱騰騰的早餐,豆漿、油條、八寶粥,豆腐腦和包子、饅頭。
他正想招呼她,便看見她坦然自若地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分明是一個人的量,問都沒問他。
姜茂松已經習慣了她的態度,索性照著她的,給自己也點了一份。店家很快端了上來,田大花便自顧自地吃飯。
田大花吃飯很快,吃相卻很文雅。她坐在那兒,眉眼清秀,沉靜自若,人群裡屬於十分細致耐看的那種。
很難想象一個山村的農婦,能有這樣沉靜獨特的氣質。她好像做什麼都是這副坦然自若、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管在山村,在他的營房,在醫院,還是在這很多人的街邊小鋪子裡。
姜茂松一邊吃飯,一邊不由自主地看著她,腦子裡還在琢磨這前前後後的事情。
他當然絲毫不懷疑自己娶回來的妻子,她的身份來歷半點問題都沒有,土生土長的山村姑娘,可是她卻每每給他一些意外,比如昨天的事。
張二柱昨晚悄悄跟他彙報,說打掃戰場的時候,他發現其中兩個土匪身上除了槍傷,肋骨好像都已經斷了。姜茂松當時愣了一下。
“你覺得……怎麼斷的?”
“不知道。”張二柱在他的注視下撓撓頭,目光遊移,“可能……讓我們踢的?當時我們都恨得牙癢癢,擊斃之後不放心,我記得我也踹了兩腳出氣。或者,是他倒下的時候摔的?”
“估計是吧。”姜茂松說,“反正都死了,別再老提這事兒。”
姜茂松不由得回想起來,他似乎,曾經,好像,有那麼一回,被田大花一隻手推倒在床上,還被壓制著沒法動彈,又好像是錯覺,因為她很快就放開了手。還有,野豬……
他的妻子,似乎是力氣大了一些。對,幹慣了農活的山村婦女,爬山砍柴,挑水下田,她身材瘦弱嬌小,大概是力氣大了一些,人在情急之下力氣是很大的。再說了,那土匪肋骨斷掉也只是張二柱那麼一說,那個愣小子指不定看錯了,未必說的靠譜,也未必跟田大花有關系。
姜茂松自圓其說的自我解釋了一通,便釋然了,下意識地沒去深究。畢竟,誰也沒法懷疑田大花那樣一個身單力薄的年輕女子,能空手打斷土匪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