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日日夜夜侍奉佛祖,誦讀經文,跪在地上磕頭。佛祖能給你什麼?身為出家人,你甚至不能跟佛祖提要求,你當無欲無求,當六根清淨,當甘之如飴的向它叩首。”
“可你見過佛祖現身顯靈麼?”
抬手往北山寺的方向指去,他繼續說道:“不久前,我曾在你們的禪房裡,用你的匕首,刺死了一個無還手之力的婦人。佛祖也好,佛子也罷,沒得人上來攔我呢。”
“千百年的歲月,侍奉著這樣的佛祖,值得嗎?”
寒松眉頭蹙起,在牢獄裡見到靈璧時他就知道一定是北山寺裡發生了什麼,如今聽封鴻道人一說,他們竟然還在寺中殺人了。
“佛祖教你普度眾生,教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人都死在它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它卻無動於衷。”
封鴻言語之間很是不屑,什麼真神佛祖統統虛的很,騙人唬人罷了。
“小師傅,侍奉它你值得麼?”
靈璧與寒松二人被封鴻說了個啞口無言,明知他話裡的都是歪理,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反擊,僵在了原地。
封鴻見他不言語,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故而,二位小友覺得院判值不值呢?”
值得二字虛無縹緲,靈璧認為封鴻道人的回答沒有問題,是自己詢問的方式不對。同樣沒有回答封鴻,靈璧繼續開口問道。
“前輩覺得院判為了一塊驚木,對不對呢?”
道人活了千年,歪理一堆一堆的,對上靈璧如此直接刺耳的問題,不僅沒有慌亂,反而比先前回答時還要來的輕松。
恰好霧氣中傳來一聲黃皮子的尖叫,封鴻便藉此舉例。
“黃皮子天生吃肉,若非要它吃素便是有違天理。草地裡的羊天生吃素,你若以葷腥飼之,亦是有違本性。你們正派修士本心純善,若有人逼著爾等殺人,那是他不對。”
說著封鴻道人的眼神冷了下來,明明眼前只是一具凡人的肉身,本該毫無大能的威懾力。可不知怎麼,被他瞧了一眼,靈璧的背後便出了一身的毛毛汗。
“貧道與院判呢,孃胎裡便心眼子黑,用生辰八字算下命格,天生的大奸大惡之輩。”
封鴻盤著腿,嘴角的笑意裡滿是陰冷。
“逼著我們行善,恐怕也不對。”
放在膝上的雙手向前伸去,反手將掌心向上,掌背貼在冰冷的石磚上。
“這雙手,就該沾滿鮮血性命。你教它救人?”
腦袋搖的如同凡間孩提手中的撥浪鼓,封鴻連連拒絕,無法想象自己救人的畫面。
“做不到的。”
“還有……”
封鴻的歪理一條接著一條,說了這麼多,竟然還有。
靈璧可聽不下去,抬手朝他眉心點去,如同在北山寺時給自己下的定身咒,她也封了道人的肉身。從身後抽出師尊的巨劍,劍身銀光閃爍,刃處吹毛可斷,往封鴻道人的腕子處比了比。
壓低了聲音,靈璧半跪著湊到封鴻耳邊:“若前輩這雙手註定沾滿鮮血,那我就只能砍了它。”
“我的心也黑了,要挖出來看看嗎?”
封鴻雖不能動,開口卻是躍躍欲試的野,好似靈璧答應了,他就會真的解開衣衫將胸膛袒露一般。
“小丫頭,你這塗著丹蔻的手中沾過人命嗎?若你願意,此路大可自貧道起。”
靈璧還要再說,寒松的掌心往封鴻額頭拍去,給他下了個閉口禪,封了道人的喉舌。將封鴻推到一邊,寒松拉起了靈璧。
“那邊快要打完了,女菩薩不必與魔修爭一時高下利弊。”
且看看誰占上風,以此商議接下來該怎麼做才是正途。霧氣比之方才似乎淡了不少,從朦朧一片將萬物隱於其後,到如今幾乎不用散開靈識,光憑肉眼便能隱隱約約的瞧見裡頭的人影了。二人並肩站著,吹拂過衣衫的風越來越大,視野裡也越來越清明,再有不多時便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而被寒松定身的封鴻,背對著迷霧,雖能察覺霧氣正逐漸消散,可視野裡既瞧不見老友,也瞧不見五通,心裡急躁的很。且後面還有一句論證他沒有說完,如今憋在嗓子眼,如鯁在喉,不上不下的真是難受極了。
還有……
你二人明明是天註定的姻緣,右手小指有月老牽的紅線。非得叫一個修仙,一個參佛,兩人你清心我寡慾,才是有違本心天性,錯上加錯,千萬般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