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萌的詢問,也激起了老爺子的談性。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有一些難忘的回憶。
別看老爺子,現在已經功成名就。可以前遭過的罪,還是讓人比較唏噓的。
“老爺子,您這輩子吃了不少苦吧!我家嗲嗲在世的時候,可是說過那些艱苦歲月的情形。
再說了,您這搞雜交水稻的科研,也不可能一直守著這一畝三分地。
總得尋找其它的雄性不育株,來擴大雜交父本的儲備。可是在那種交通極不發達的年代,您是怎麼客服那些困難的?”
楊萌其實最佩服的,就是在這個地方。因為老爺子他們這一代人,還真就是多災多難的那一代人。
當時的社會情形就擺在了那個地方,交通工具也缺乏,可是要想尋摸這些東西,就得東奔西走。
那是真的東奔西走,因為所有的旅程,是完全得靠腿走的。
楊萌說的這番話,可能引起了老爺子的共鳴。
那張因為瘦,從而顯得有點皺紋的臉上,也佈滿了不堪的回憶。
“臭小子啊!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積累這些微生物學識的?
但是我想跟你說的就是,如果沒有困難,那就不叫做科學研究了。而且在最艱難的關頭,一定不能輕言放棄。
我們那個年代的情況,比較特殊。那時有左的路線的干擾,有天災,有同行的嫉妒,但最大的障礙,還是來自傳統遺傳理論的巨大阻力。
當時的權威學者,和權威學說都認為,搞雜交水稻研究,是不可能有前途的。
你知道嗎?他們這是對遺傳學的無知。
但是在種種權威的壓力面前,當時老頭子我卻無計可施。不過老頭子我一直堅信,真正的權威,永遠都是來自實踐。
那時候有三件事,對我的支撐特別大,也是支撐我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第一,就是雜種第一代有雜種優勢的現象;第二,就是我在1960年發現的那株天然雜交稻,也表現出了明顯的雜種優勢;第三,就是糯稻田中的那種公禾,那就是天然的秈粳雜種,也顯露出明顯的雜種優勢。
這些,都是自然界反覆出現的鐵般事實啊!可是為什麼還有那麼一些人,卻偏偏要去盲從那種想當然的權威,從而對此視而不見呢?
那個時候,其實老頭子我是感覺到挺累的。不是身體上面的累,而是心裡面的那種累。
身體上面的累,我還能扛得住;可是心裡面的那種累,有些時候是挺讓人迷茫的。
可是,還是被老子給挺過來了!在那種傳統理論的阻力,和束縛面前,我就覺得,只有靠實踐去檢驗,去創新。
在創新中,知和識尤其重要。這個所謂的知和識,可不是書寫在紙面上的那些理論知識,而是我自己親自積累起來的經驗。
有了知和識,並且不斷積累更新,這才是創新重要的基本條件。
有了知和識,又不吝惜汗水,發奮努力,才會激發創造的慾望,產生好的靈感。
當然,還有機遇也不應該忽視,任何一項事業的成功,都離不開良好的機遇。”
說到這裡的老爺子,停止了手中茶杯的轉動,又端起手裡那杯還沒有喝完的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他的嗓子。
“老爺子!你們住的那塊,那時候有餓死過的人嗎?
我嗲嗲在世的時候,老是跟我說起那時候,生產隊搞食堂什麼什麼的,聽說餓死了不少人。
這事是真的嗎?
我的年紀小,沒有經歷過你們那個年代的事情。
但是我記事的時候,我還記得我們隊上,還在那裡搞集體。
79年吧?好像是79年!
我記得就是那一年,我還在生產隊裡面的食堂裡面吃過飯。
那時候真的那個飯啊,我現在回想起來,我就感覺到不可思議。
那種飯怎麼能夠填飽肚子哦?
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那種飯好像就是蒸過了兩遍。
當然了,這事都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六年,我的那個記憶,基本上也比較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