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相羽長吐一口氣,表情看上去不怎麼愉快,
“她從見著我爸之後,就開始委屈巴巴的哭,嚎得我們爺倆一頭霧水,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相大少爺絕對不會承認,他當時肝火旺盛,攢了一肚子的脾氣沒處發,親手把人家小姑娘拎出去,扔在大街上的事兒。
可現在仔細想想,這件事兒還挺詭異的。
比如她是怎麼知道相羽的行蹤?
兩個人現在可能想到一塊去了,彼此看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從天台上往下俯視,這座神秘的中國城籠罩在偏紅色的陰影中,高低錯落密密匝匝,像一隻永遠也拼不好的魔方,挑戰著人們征服他的慾望……
第二天的見面很順利,相羽覺得自己的視力越來越好了,隔著玻璃遠遠就能看出老相的臉上又少了二兩肉,整個人頹廢的不行。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年支撐老爺子默默忍受的精神支柱是什麼?
眼看再過兩個月,一切都熬出頭來了,新訴訟又將進入無休止的拉鋸戰中,
除了兩邊的律師能賺的盆滿缽溢之外,最不幸的就是關在裡面的相老闆,不知又得要經歷多長時間,等待取證,等待審理,等待開庭,等待宣判,等待上訴……
這就是一道拖死你沒商量的無解送命題,算出得數也是一個無限迴圈小數。
所以不管宣判結果如何,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唐納想得沒錯,相永強想出來,除非陳靜全須全尾地站在法庭上,字正腔圓的說她要撤訴,不追究其欺詐罪,以及承認這麼多年收到的威脅恐嚇,都是她自己臆想出來,子虛烏有的東西。
除非陳靜瘋了,才會這樣說。
時至今日,相永強這個扛著大刀闊斧,闖蕩江湖快意人生的西北漢子,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所有的神經,已經被磨成了細頭髮絲兒,輕輕一碰就要繃斷了……
他遠遠看了一眼新來的律師助理,是個看上去還一臉稚嫩的小姑娘,
自家公子爺跟在人家身後,離得不遠不近,這種距離讓人感覺很舒服。
片刻後,幾個人終於隔著玻璃坐了下來。
相永強和暮雪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眼前人身材高大,面相明顯比陸叔年輕了許多,即使人已經消瘦了,有國字臉的頜骨支撐,依然能擔當得起五官端正這種感覺。
現在,父子兩個沉默著對視了半天,努力想讓自己看上去什麼事兒都沒有的相老闆,突然很勉強地扯出個笑容來打趣自己兒子,
“你現在是窮得請不起律師了?央求自己熟人過來幫忙?”
“你看出來了?”相羽在他面前從來不會不好意思,直接介紹道:
“這是我女朋友,小雪,也是您將來的兒媳婦!”
剛挨著板凳還沒坐穩的暮雪,聽了這話差點原地跳起來,從手上捏了自己一把才重新坐穩,
在心裡把狗崽崽拉過來給手腕上狠狠咬了好幾個牙印兒,紅著個臉點頭打招呼:
“您好,相叔叔。”
“你好,”相永強半點也不意外,眼神裡終於添了些許光彩,瞟了自家兒子一眼說,
“從你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了,你不介紹我也能猜得到,就你,隔十里地,一撩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放什麼屁?”
“您又猜到了?還隔十里地,那您兒子得是座活火山吧?隨便打個嗝就能上新聞聯播!”
“滾,一看見你我就鬧心……”
暮雪十分不適應這對父子倆的聊天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