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反反覆覆充斥在暮雪的腦子裡!
她什麼都不想碰,狠狠在雨水中搓著自己的雙手,快要搓下一層皮來,
噁心頭暈想吐,渾身冰冷發抖!
快天亮時,兩個失魂落魄的小傢伙,才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了鄰村村口,
張老師和他的愛人每天晚上都住在這兒,第二天會一起順路去大灣村教書。
秋天的黎明帶著早到的寒霜冷意,
等張老師在半路看到兩個小傢伙時,小雪已經燒得有些糊塗了!
張老師發現這孩子迷迷糊糊的也不許人碰,像只受傷的幼獸一樣不斷往旁邊的樹坑兒裡躲,
“暮雪,你怎麼了?我是你張老師啊?”
小傢伙其實沒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只是這句聲音熟悉的話,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哭出聲來,
“張老師,你……救救妞妞,她們要把她賣給人販子,那種特別壞特別壞,手裡……有毒藥的人販子!”
張老師回頭摸了一把還在熟睡的妞妞。
這孩子情況也不好,腦袋熱乎乎的,手腳冰涼。
夫妻兩個當下決定,帶孩子們去縣城看病。
這天,整個大灣村亂成了一鍋粥。
學校老師請病假了,孩子們都跟在大人身後去草場看熱鬧,只有暮家寶睡到中午,才磨磨蹭蹭起床,好像不敢出家門……
就像他現在有點不敢直視暮雪一樣,心虛時說話聲音有點兒飄,
“你你你不用拿話套我,反正後邊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人沒了,你也跑了,這就是事實!”
暮雪看起來好像有點累,沉著臉盯著她大伯,突然把話題岔遠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當面問您?”
“問唄!”中年人又恢復了老油條的樣子。
“你說自己當初趕集時,看到有人在山崖底下,撿到了那個從麻子家逃走的孩子的衣服,這是真的?還是你隨口胡編的?”
小雪語氣很執拗,摻雜著一種不可饒恕的情緒!
中年人聞言微微一怔,好像早就忘了這件事兒,想了半天才無所謂的笑道:
“哈哈哈,那個事啊,你還記著呢?我當時手裡忙,誰知道她們在那兒鬧哄哄地問什麼呢?隨口應了一句,沒想到晚上就被人傳成了那樣?那樣就那樣唄,反正和咱們也沒什麼關係!”
曾經橫亙在暮雪每一個白天黑夜裡的誅心之痛,親手種下的種子長成了刺入心頭的毒刺。
原來就是某人隨口說的——那樣就那樣唄,沒什麼關係!
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馬上站起來,給他狠狠地鼓掌。
敬他的厚顏無恥!
歌頌他們的麻木不仁!
日頭已經開始西落,夕陽紅彤彤地映下來,保證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人都能看到光明沒落前的美麗!
繁華的大都市寸土寸金,破舊的小縣城處處透著衰敗……
暮雪松開了緊攥著的拳頭,用最後的理智平靜的說話,
“天色不早了,你們心裡知道,我不會跟你們回去,就趁現在把話都說清楚,到底需要我今後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