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辰一時難住,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姑娘,我就記得這幾個動作了啊。”
“不行,你繼續想,想點別的。”女子道,語氣倒是緩和下來。
憶辰低頭苦想,猛然看見掛在腰間的劍,忙道:“姑娘,要不我舞劍給你看吧。”
“舞劍?”姑娘皺著眉頭,“好玩嗎?你舞給我看看吧。”
憶辰點了點頭,劍出鞘,銀蛇刺空,如電芒一般,在這月光下閃動著。
憶辰從小練劍,沒人時,也偶爾因無聊而舞劍,彷彿這舞劍是對情緒的釋放,是對內心壓抑的抒發。徐福向來博學,書籍收藏極多,而劍譜亦多,讓憶辰練過的劍譜卻也不下百種,而憶辰又不願拘泥於劍譜,常常自劍路中自行改招,一套劍法,他也能打出十來種路數,若讓他舞劍,不準重樣,一個晚上他也舞不玩。
林中依然靜,夜空下,枝影中,這時彷彿只剩下了這舞劍之聲。
一片樹葉飄然離枝,摔落而下,卻在空中,被劍尖接住。但見憶辰護住落葉,勁然劍舞,那片葉就似鑲在劍上,在那劍的閃動下,恍若自夜中閃出的一道火焰,在空中畫著優美的圖案。待得這一套劍法結束,憶辰又輕輕將劍指向地面,看讓那片落葉悄悄地落到地上,融入那新鮮的泥土。
憶辰一聲苦笑,怎能不苦笑呢?人世間,他的劍法也算是一等高手,到了歸墟,他卻是個根基低劣的廢物。
他看向女子,發現女子也正看著他。既沒有惱,也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四目相對,不知該說些什麼。
林中寂靜。
又是幾片葉落,憶辰還是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又將那劍舞起。舞動中,卻是百般思緒來襲,想起兒時一同玩耍的快樂,想起隨徐福出海時的興奮,想起映竹離世時的悲傷,想起婉昭冷漠後的種種傷心。
那劍似乎也有了語言,只在它主人的手中輕輕地訴說著,訴說著喜悅與寂寞。
音符。
一個音符響起。
憶辰只是頓了一頓,輕輕地,笑了一笑,繼續舞著,那琴音也漸漸起了,連綿著,也不停了。
一劍一琴。
當兩種情緒相撞,那感覺並不壞。
劍聲,如漭漭東海。
琴聲,如朗朗皓月。
只覺著,那劍與琴,竟如兩個人一般,說起話來。它們似乎交換著彼此的故事,傾訴、傾聽,似乎在將彼此的心情娓娓的描繪出來,他們漸漸尋找著許多共同的地方。
漸漸的,劍與琴,竟似成了一個人。每一次喜悅的劍式刺出,伴隨的總是同樣喜悅的琴聲。每一次悲傷的絃音撥出,打出的那一式劍招,也必揮動著痛楚。
它們共同分享著喜悅,共同描繪著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種種孤獨,共同堅強,也時而共同脆弱。
他們都不言語,卻似已千言萬語。
月光潔淨,一如兩人此刻的心。他沒聽過這樣的琴,她沒見過這樣的劍。
這樣的夜晚,讓人濃了哀傷,淡了寂寞。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徐憶辰,回憶的憶,良辰的辰。你呢?”
“樂琴,音樂的樂,彈琴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