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冷冷清清的，地板上清一色的瓷磚顯得冰冷刺骨，空氣中瀰漫著怎麼也消散不去的濃烈藥味，雲霄垂眸看著面前的一切，眼神似乎並沒有聚焦。
元旦的這一天，a市的溫度比往常要低許多，外面張燈結綵的熱鬧氣氛怎麼也無法驅散他周身的落寞。他就這麼低垂著腦袋，帽子蓋過眼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又或許，他什麼也沒想。
母親的病情惡化了。
他從小就沒了父親，是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所以他比一般的孩子懂事都早。記得小學三年級那會兒，知道母親為了供他讀書而每天卑躬屈膝地去做別人家的保姆時，他乾脆不念書了。
那天母親的表情他一輩子忘不掉。
向來溫柔的母親在那時打了他。
生平第一次，用了狠勁打他。
“媽...我不想讀書了...”
男孩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地板。
“怎麼不讀書了？我辛辛苦苦賺錢就是為了讓你以後有更好的文憑啊...”
婦人滿是錯愕地看著他。
小云霄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眼前的婦人，隨後他伸出纖細瘦弱的胳膊抱住母親的腰，後者渾身一僵。
“媽...讀書沒什麼好的...”
“不能賺錢養家..更不能養你...”
婦人抬起的手頹唐地放下，她沉默了一會兒，眼淚忽如斷絃般噴湧而出。
唯一值得她驕傲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在學校的成績，雲霄從小腦子就聰明，街坊鄰居經常說他以後肯定能成大器。
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拼命。
社會對她這樣的婦人並不友好，她沒什麼文化，又沒了丈夫，常常遭到他人的白眼，連做事都要看他人的臉色。
她活得卑微如塵埃。
但她不難受，因為兒子懂事。
經過一天的勞作後，她回家時常常已經深夜了，但總能發現家裡的一切都已經被整整齊齊的安排好了，地板乾淨地不染灰塵，壺裡的開水溫度還熱著。
她會很欣慰，覺得心裡一暖。
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可是...這孩子卻說他不讀了...
雲霄執拗，母親只好不再說話。
往後的日子裡，雲霄常常奔走在各種小館子裡，幫助他人打雜，做的都是一些在他承受能力範圍內的活，倒也不算特別累，母親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的身體日漸羸弱，終是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