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臉色瞬間十分難看,左右為難地站在照嵩堂大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漸漸落在她的身上,趙媽媽通紅著臉小聲道:“大娘子見諒,是老奴唐突了,老奴只是想說靈兒還是個孩子,若是有不懂事之處,都是老奴教導不周,還請大娘子見諒。”
婉書衝趙媽媽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靈兒的確是個半大的孩子,估計比自己小個兩三歲,今日這件事,若是自己實在與她過不去,則會顯得小心眼沒有氣度,如若再經過有心人在外面胡亂傳播,自己在盛京的名聲一定好聽不到哪兒去。婉書嘴角微微笑過,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四兩撥千斤的開口道:“您是顧府裡的老人,自然靈兒姑娘是您的女兒,我自然是要網開一面的。”說完這話,婉書向芸卿看了一眼,芸卿心領神會,上前將靈兒扶了起來。
靈兒站起來後回神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眼眶中似有淚珠滾動,趙媽媽向女兒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在傳遞著某種訊息,靈兒咬了咬唇蒼白著臉沒有再說剛剛的事,而是低著頭聲音如蚊子般小聲道:“大娘子見諒,是我誤會小淮姐姐了。”
婉書只是笑著看她一眼並沒有說話,芸卿十分親暱地拍了拍靈兒的手,安慰道:“沒關係,大娘子宅心仁厚,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這下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婉書,像是想要從這位年輕大娘子的臉上探索出什麼她在想什麼,可是她們什麼都沒有探究出來,只覺得這個新夫人雖然年紀輕輕,可是行事沉穩氣勢攝人卻非一般的女子。
見此時的氣氛很是冷凝,婉書站起身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婉書含笑道:“我知道大傢伙很奇怪我為什麼要盤問在場的人,大傢伙不用擔心,只需要好好回答芸卿的問題即可,咱們以後總是要在一起住著,互相瞭解得熟悉一點並非是什麼壞事,不是嗎?”
這些話說過,下頭大多數人才漸漸安靜下來,有些人清清白白自然不怕查問,臉色十分坦然,而有人面色鬼鬼慼慼,像是心裡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趙啟媳婦上前一步也幫著婉書說話,高聲附和道:“大娘子說的話你們可聽明白了?本來問些問題是你的分內之事,與其以後累得大娘子稀裡糊塗不知道誰是誰管這哪兒的差事,還不如這般光明正大的好。”
此話一出,顧府那邊送來的人臉色頓時難看無比,但是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他們離的遠,便低著頭暗暗地咒罵一聲。
婉書又向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望著所有人,語氣依舊溫和,但渾身的氣度讓人敬畏:“待這件事辦完了,我便酌情排程府內如今的安排。所以在這之前我只說一句,你們所有人先前所辦的差事不做事,我會重新安排,希望諸位可以服從我的新安排。咱們主僕相待,貴在一個‘誠’字,以後天長日久的處著,你們對我衷心,我必然不會薄待你們。是以如今諸位身在丞相府中,那麼心中就只能有一個主子,我只盼望諸位莫要糊塗,若是以後有了‘吃裡扒外’的罪名,無論各位是想去哪家當差,都是沒人要的。”
年少的新夫人端莊秀美,盈盈端立上手,說話斯條慢理,但是語氣中的警示意味顯而易見,可是單單瞧著她一派柔雅和氣的面容,誰能想到她竟有如此威勢。
趙媽媽那一眾人面面相覷,自來這裡起,他們就未曾將這座府裡的人當成是真正的主子,聽說顧相娶了個小官家女兒的時候,幾個人高興非常。一開始他們由吳起管著,根本拿不到丞相府裡一點油水,如今來一個新夫人,到時候新夫人來了,哪裡還有這吳起管事的道理?
一個小官家的女兒能抵什麼用?既沒有見識又年輕無知,又兼剛剛入府的原因,勢必要尊敬他們這幾個從顧家過來的老人,到時候他們大可以仗著顧府長輩的臉面在丞相府裡橫行霸道,可是新婦進府以來與丞相琴瑟和鳴,並沒有直接管事,幾個從顧府過來的人坐不住,特地去攛掇了棲風院的鳳琴曦月兩位姑娘去見一見新夫人,卻不想鳳琴曦月沒有得到半點好處,竟是哭哭啼啼地從大娘子的院子裡出來了。
那時候他們就知道,這大娘子怕是個不好相與的,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這新夫人如此厲害,一出來就來一番‘查底’。顧相與顧府不睦已久,平時也總有微詞,可是畢竟同宗同門,打斷了骨頭還連這筋,新夫人這一舉動,將他們分得明顯清楚,擺明是在告訴丞相府裡所有人,顧府是顧府,而丞相府是丞相府。
趙媽媽是個心思老練的人,知道這新夫人並不好對付,所以並沒有開口說話,反而是身邊三房送過來的齊媽媽忍不住上前,大聲分辯道:“大娘子考慮的十分周到,外頭進來的人自然是要盤問清楚的,可是咱們幾個卻是顧家幾輩的老人了,主君也是知道我們的,大娘子還需要如此盤問嗎?要是大娘子你不信,你可以去問顧府大娘子,三老夫人還有四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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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書斂去笑容,只淡淡的看著齊媽媽,目光冷冽清明,隱隱喊著一股寒意,齊媽媽額角慢慢沁出汗來,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十幾來歲的小姑娘看起人來怎麼這麼有威懾力。
廳堂上下一片寂靜,眾人都在等著看大娘子要如何處理顧府這些老人。
婉書盯著齊媽媽,緩緩道:“這是你們這些從顧府出來的老人第二次駁我的話了,顧府就是這樣教。”
現下不止齊媽媽感覺到害怕,那外頭站著的顧府來的一干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齊媽媽跪在地上顫聲道:“大娘子贖罪,是老奴、是老奴唐突了。”
婉書冷冷道:“你們是顧府的老人沒有錯,可是今日入了我丞相府就是丞相府的人,與顧府再無關係,若是記不住這一點,這府裡可用不起。”
這番話一說,還有誰敢廢話半句,芸卿小淮等人心頭局勢大喜,還帶著異常滿足的驕傲,連看人時都帶著盛氣凌人的氣勢,廳堂上下再也沒有人一個人敢小看婉書,本以為她是五品文官家的嫡女,在這般高門大戶裡難以存活,可是婉書的表情告訴所有人,她並非是可以隨意欺負的!
眾人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疑問,所有人都規規矩矩按照芸卿點名的順序來一一回答問題,回答完之後去風嵐身邊領賞,繼而便立馬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作崗位上。
一盞茶的功夫下來,廳堂內已經沒有多少人,一直在此坐鎮的婉書臉上忍不住露出淡淡的倦色,小淮看見了很是心疼,忍不住低聲道:“大娘子,不如你先回去休息罷,這有和我芸卿看著就行,你何必非要在這守著呢!”
婉書脊背挺直地坐在高椅上,面對小淮的說法蹙了蹙眉,低聲道:“糊塗,今日這場面我若不撐到最後,豈非讓人笑話我雷聲大雨點小,自己定的規矩自己反而先走了。”
小淮紅著臉顯得很是侷促不安,緊張道:“我只是擔心大娘子您累著自己。”
婉書正欲說話,門外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堂外所有人都彎著腰在向別人行禮,婉書忍不住站起身看了過去,只見顧靖蕭頎長筆直的身影正從堂外往堂裡走來,帶著滿身的榮華和光芒閃耀到了極致,他才剛一出現,照嵩堂內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原本沉悶的銀鼠灰色的長袍在他的身上閃爍著獨一無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