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休想!”
顧靖蕭倏地變了臉色,同樣也拍案起身,高大頎長的身材將陽光全部遮住,將纖細柔弱的婉書護在自己的影子之中,像是已經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眉目間有著冰冷,又有著如海深情和堅決的執念,語氣中帶著怒火,斷定道——
“這輩子趙衍良就去做他的春秋大夢,你洛婉書只會是我顧靖蕭的妻子,饒是我算錯了,饒是陛下賜婚將你嫁給趙衍良,我顧靖蕭也要從忠遠侯府將你搶過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少時,婉書讀到這兩句詩直覺得可笑,她生來冷漠通透性子,見慣太多男歡女愛,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至死不渝、白首到老的愛情,可是此時此刻,她看著顧靖蕭的眼眸,那雙清澈眼眸如同銀月之輝,獨自閃爍著黑夜中,單單這樣瞧著,婉書便覺得自己腿軟到幾乎站不住,只能扶著面前石案。
顧靖蕭並不給她反應過來的機會,步步緊逼,走到她的面前,繼續認真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你心裡因為我這麼算計而生氣,我更知道你心裡在乎你的家人和洛府的門楣,我自然可以不顧你父親和大哥哥的處境,直接去你家提親,也少了這麼些許謀劃和麻煩。可是我得顧著你,顧著你的父母兄弟,免得他們收人白眼和非議,我顧靖蕭看重的女子,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陛下賜婚無人敢置喙一二,在這之後,我必定會攜十里紅妝上你家求親,八抬大轎娶你進我顧家的大門,要你堂堂正正地成為我的大娘子。”
婉書顫抖著嘴唇沒有說話,不知怎的,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兩行清淚自眼睛中滑落,紛亂了她的視線,可是在這紛亂之中,她又看到顧靖蕭的目光,他的目光有著讓人安定的力量,婉書在他眸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春日裡的韶華春光,此時此刻,絲毫耀眼不過他眼中鄭重而執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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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冷靜自持,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手足無措過,她以前嘲笑感情可笑,原來每個人都是愛情之下的教徒,原也不是什麼愛與不愛的緣故,而是根本沒有遇到對的那個人,她對趙衍良冷心冷清,可是對顧靖蕭卻用上了百分的真心。
顧靖蕭心中動情至極,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滿心滿眼都是歡喜,他往前一步,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書兒,嫁給我好不好?”
婉書哭得越來越委屈,像是這麼多年所有的淚水都在一朝散盡。其實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是很羨慕婉婷那樣肆意張揚,不喜歡婉晴的心機和虛偽,可是她生來通透,總是多了份乖巧和懂事,安知這份乖巧和懂事之下,都是忍耐和克己,所以她喜歡書法,因為書法能夠靜心。
顧靖蕭瞧見淚眼朦朧的婉書,心中不忍,上前伸手輕柔地擦掉婉書臉頰上的淚珠,執起她的手,緩慢又認真道:“以後世事紛擾,我同你一起承受,只要我還活著一日,必不會叫你受半分委屈和苦楚。”便是死了,也會將所有的後路都為你準備好。
後半句話顧靖蕭沒有說,因為他希望自己可以陪婉書一生一世,不會英年早逝。
婉書哭得正當勁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是面對顧靖蕭說的這些話,她又覺得該說些什麼,張了嘴半晌,才說出一句:“顧相若是早死,我必定帶著你丞相府的家產嫁給別人。”
顧靖蕭頓首。
這丫頭的嘴巴……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
楊蓉給兩人騰了好久的地兒,眼瞅著這時辰緊迫便又攜著女史往回走,免得婉書與顧相獨處太久被人發現而名聲有毀。
當她回來的時候,顧相已經不在此處,只有婉書一個人坐在亭子裡暗暗發呆,楊蓉抬步走了過去,剛靠近婉書就瞧見她眼睛通紅,顯然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立馬坐在石杌上問道:“婉書,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丞相說了些很難聽的話?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發呆?”
“沒有沒有,只是想了想也不認識路,就在這兒坐著等你回來。”聽到楊蓉誤會顧靖蕭,婉書便急忙出聲為顧靖蕭辯解,生怕顧靖蕭被誤會,又殷切地給楊蓉到了杯茶送到她面前,笑得溫軟可愛,溫馴道:“蓉姐兒,請用茶。”
楊蓉驚訝著一張臉從石案上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氣,抿完之後又覺得不對勁,放下手中的茶盞,左右環顧了好幾眼婉書,搖頭道:“古人云重色輕友並非無稽之談,我適才勸了你那麼久還是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顧相和你說了些什麼,如今跟換了個人似的。”
婉書白皙的臉頰又開始發紅,輕聲反駁道:“哪有……”
楊蓉故作生氣地冷哼一聲:“我瞧著是哪兒都有。”
婉書見狀,立即伸手握住楊蓉的手,軟聲哄道:“好妹妹,你別生氣了,幸虧我剛剛身邊有你,否則不知會是何等的丟人。”溫言細語哄了好一陣,楊蓉才做出一度的模樣,不再責怪婉書,反問道:“對了,你和顧相談得怎麼樣?”
婉書俏臉如天邊紅霞,露出這樣的表情,甚至不用婉書回答,楊蓉都猜到兩人談得怎麼樣,她立馬揮揮手示意婉書不用說,嫌棄地撫摸著胳膊,調侃道:“得得得,你可別說了,我這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你怎麼也學了這潑皮做派。”婉書雙頰通紅,嬌笑著過去和楊蓉打鬧在一起,楊蓉閉開婉書的突然襲擊。
兩人笑著鬧了好一會兒,直到婉書眼睛腫的紅腫和血絲淡了一些,看上去不想剛剛哭過的模樣,楊蓉才和她又往松林獵場裡走去。兩人邊走著,婉書不忘提醒楊蓉,溫聲道:“對了,今日發生的事,還要勞煩蓉姐兒你不要和別人說,免得、免得——”
“我知道,這和你的名聲有關,我怎麼敢到處隨意亂說。”楊蓉當然知道這事的利弊關係,女兒的名聲重要,不用婉書多說,她肯定會守口如瓶的。只是兩人單獨在一起,她還是忍不住調侃兩句婉書,戲虐道:“我如今就等著你和顧相的大婚,向你要酒吃。”
婉書斂了思緒,陪著楊蓉說笑,淡淡道:“那我必定要收你一份厚厚的大禮,免得你吃了太多的酒。”
楊蓉笑著指向婉書,賊兮兮的,很是可愛:“如今還沒有嫁過去,就已經捨不得我同顧相要酒吃,以後嫁過去,怕是連一丁點好處都撈不到了,我聽說那顧相的府邸可是比慶玄王的王府還要氣派,你難道還怕吃窮了顧相不成?”楊蓉摟著婉書的胳膊,用著近乎撒嬌般軟糯的語氣,溫聲道:“書姐兒以後就是丞相夫人,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可千萬別辜負了奴家對你的一片真心。”
婉書故作風流才子拉過楊蓉的手,陪著她演這出戏,神色溫柔和動情,緩緩道:“姑娘待我情深,我如何捨得辜負姑娘,以後不論事實如何,你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
兩人視線相觸,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正巧此時許大娘子身邊的沈媽媽找了過來,瞧見兩位姑娘正在御園裡亂轉著,立馬快步走了過來,笑著道:“哎喲,兩位姑娘可別再偷懶了,大娘子說一會兒林子裡進去狩獵的將軍們和皇子們就該出來了,陛下也說晌午一同官員和女眷一同入席,兩位姐兒趕快隨我回去罷,免得耽誤耽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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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蓉和婉書立馬聽話地跟上沈媽媽的步伐往松林獵場走去,兩人走在後面,婉書忍不住小聲地問楊蓉:“蓉姐兒,這松林春獵難道就一天的時間?是誰獵到的獵物最多誰就能獲得每年的彩頭嗎?”
楊蓉搖了搖頭,回道:“每年春蒐都要十天之久,但是松林圍獵只有三天,三天後看誰的獵物最多最兇猛,誰就能夠拔得頭籌,後七天是陛下驗兵,與咱們女眷沒多大的關聯了。對了,我曾聽父親說五年前顧相那一手箭法出神入化,所獵得的獵物是別人的兩倍,可謂武文全才,獨佔春蒐鰲頭。”說著,她還輕輕撞了婉書一下,擠眉弄眼地衝婉書笑著。
是,他一向如此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