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照三個字讓周致誠的眸色深了一寸,他擺出擅長的無害表情:“能給我看一眼嗎?”
老闆猶疑了一下,周致誠表情放鬆,目光往下落了一寸,已經盡收眼底。“如果麻煩的話,就不必了。”依舊是那個儒雅萬分的周致誠。
算著長輩的會談還有一陣子,他就順水推舟,指著老闆手裡的照片,“那就來一樣的。單人照。”眼睛是笑,也不知是那種意味。
總之,賺錢的生意沒有不快的道理,周致誠坐了會兒,排到他號,他就進去擺拍。
攝影師擰眉:“這位先生,你動作不要那麼僵硬。”
“好。”周致誠蹙眉,身體貼住外景的樹木,
“表情再自然一點。”
“就這個表情。”他落字成音,攝影師本想勸,卻看到這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宛如一個木楞的娃娃,每一寸肌肉都調動不起溫度。
咔擦。
拍攝終了,
長青樹下,站著一個衣裝革履,眼睛看著前方,唇角像是勉力笑了又像是沒笑。
相片裡這個人,總算是周致誠了:溫良恭儉、禮義廉恥都一併剔除,連父親的愛都懶得再爭了。
他自己感到有一點悲哀,但已經很久了,很久很久都忘記瞭如何是真正的笑。
生活在比較聲裡,生活在不被偏愛的那方情緒裡,努力往上蹦卻好像沒什麼用的感覺,很久了。
所以拿到快照的時候也盯了很久,最後攢出一抹笑,好似見到了彤日出雲。沒有了假象。
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父子、兄弟在被人尊重的前面不值一提,連簡小姐都能論斤挑兩的他,不想再做一回魚肉。而機會跟真相一樣都在相片裡。
“許廣平。”將相片放進西裝內側口袋裡,他又成了那個儒雅的週二公子,臉上表情動了動,轉身去接父親。
·
隔日一早工作日,他藉口出差,實則親自來到了私家偵探所說的那間市中心出租屋。甚至他早有準備,花了高價在黑市上請人配了這裡的鑰匙。
林曉月坐在輪椅上給花澆水的時候,聽到了門口的開門聲,起初以為是許廣平回來了,花灑都沒放,高興地轉頭喊:“廣平。”
“林小姐,好久不見。”門口站著周致誠,他抬手將門從背後關上,
花灑落在地上,水漬飛濺,發出碰得一聲。
林曉月故作鎮定:“什麼林小姐,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再不出去,我要報警了!”她指節冰涼,戰戰兢兢去掏出手機。
其實她沒道理害怕周致誠,畢竟她才是受害者。只不過,如今重病纏身,還對美好生活貪戀無比,沒那麼多日子跟他們耗了,也不想跟他們耗。所以才怕。
怕日子無形裡又少一天。
“我聽說你身患重症。”周致誠一改人前儒雅,在椅子上坐下,抽出一根煙遞到了嘴畔。
香煙很快燃起,煙霧噴一下散開,猩紅的蒂。
她咳嗽。聽見他說:“你這屋子裡都是許廣平的照片,想必很恩愛。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們做一筆生意怎麼樣?”
“生意?”
“是。”周致誠將煙夾在手指間,輕抬眼皮,“你肯定也考慮過你死後,許廣平的生活。你一了百了,他卻光是讓你金屋藏嬌就欠了銀行不少錢。何況還有傑爾頓的的債務……”
臉上細微的表情沒有逃過周致誠的法眼,他唇尾上挑,笑。卻不再說話,等林曉月先開口。
林曉月那時就想:到頭了。再好的日子都到頭了。
她在網上託人去買特殊的興奮劑,意識就變得更清醒。無數次睡醒後看到廣平徹夜難眠的樣子。
生活不止快樂還有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