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切擦邊球的人穩如泰山,就這樣說他們是一個笑話。
難怪這些員工會用藍色詛咒這樣的方法去恫嚇周老先生——他們希望鬼神之說讓人心顫顫。
不是說,心中不作惡,不怕鬼敲門嗎?看來這位周老先生,覺得自己做的不是惡,也從來不怕鬼。
他甚至還是一個受害者:“倒是我,這些員工用了一個什麼藍色詛咒的傳說來向我示威,如今你們查出來我的長子就是被曾經的那個女員工殺害。我倒是想讓你們再查查,我當年的續弦是不是也是這麼死的。他們幹的可是人命關天的案子。”
真的是在心裡無話可說。
薛渺渺深吸一口氣,周老先生這個邏輯確實是可以的。
“你說林曉月?”好在駱承川從來雲淡風清,這時他講話就像一股清流了,仿若不經意,又力重千斤。“聽說她的那雙腿就是在傑爾頓工作時滾筒不慎將她撞倒,壓迫致殘的。當時傑爾頓為了掩人耳目,以許廣平來威脅她。聽說她膽子小,為了息事寧人與工友合謀弄了一場假死才得以出去。不說別的,前面那個腳上的事,鄭律師有無數同行,應當還能幫著提一提的吧。”
周老先生面色一黑。
但到底見過大風大浪:“賠償而已,反正我們最想隱瞞的員工合同事件你們也知道了,我們傑爾頓沒犯法,警方就有義務替我們保守秘密。所以林曉月要多少,我們都可以賠給她。”
人都死了,來談賠錢了。
薛渺渺冷笑:“我想——”她頓了一下,表情落到周老先生的臉上,信心十足,她說:“我想,現在應該不止是賠錢那麼簡單了。”
她拿出搜查令,“我們懷疑林曉月的死不是自殺,而是有人用心理逼迫的方式要求她自殺。換言之——是另一種形式的他殺。”許廣平昨夜說過,她跟林曉月曾經有一個約定,無論病情惡化到什麼樣,她都不去輕生。
原本得知林曉月自殺訊息的時候,他以為她為了引起警方注意,不想讓他眼睜睜看著她鋃鐺入獄而選擇了自殺。
他恨、痛苦、絕望,想跟她一起走。但當警方告訴他,她死的時候,室內都是他們最近拍的照片時——
他就知道,不會的。她一定不是自己選擇自殺的。
她不可能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過往的幸福片段,選擇自殺。就像當惡徒來襲的時候,受害者如若有機會,會用家鄉話給家人打電話時一樣——他們都在提醒:這裡,有第二個人在威脅我的生命。
所以他選擇開口。
薛渺渺走上前去,將搜查令拍在桌子上。
忽然,
一貫溫文爾雅的周致誠陡然手部一緊,握在輪椅上的拳頭倏然松開——用力。就那麼,把自己的父親猛地推向了這邊,
輪椅帶來的極大慣性狠狠撞擊上薛渺渺的腹部,她整個人往後踉蹌,駱承川扶住她。
鄭家和丟了公文包去追人。
此時為了以防萬一在工廠外的楊正天遲遲不見裡面的人出來。
抬手打電話的那一剎那——
耳邊驟然一聲巨響。
整座工廠白煙騰起,人下意識往後退,再轉眼,白煙徐徐飄向天際。
剛打的電話接通,綠燈微亮,傳來細碎的聲音——
小狼狗,小狼狗,你抓住我的手。
裡面。
煙霧燻得人什麼也看不見,
薛渺渺只能感到有一隻手緊緊地握著自己,心髒的跳動也不在耳邊了,只有手邊的溫度,骨骼磨合。
除此,
是他的聲音。
穿過萬物,餘留耳際。
叫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