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不通。”薛渺渺說:“你看啊,假如是他殺,那麼,兇手最簡單的方式應該是直接用戴塑膠手套的手去拉那個繩子。我們鑒證科的人之前對於兇器做過檢測,發現這是一個做工略顯粗糙的仿製成品。相似的東西,在三年前的一則殺人案中有過報道。當時是情殺,兇犯是一名機械愛好者。正是因為當時兇犯的興趣所在,所以不管是此刻的環形工具還是當時的兇器,都有一個開關。按下那個開關,環形才會在受壓迫的情況下收攏。”
“顯然——”薛渺渺小心邁一步,昂頭,修長的脖子在白大褂的領子下顯得更為白皙,“你看,退一萬步說,虐殺喬惠芳的兇手與三年前情殺案的兇手一樣,都是享受拉著繩子,看著被害人被一點點切割的快感的。那麼,假使,兇手力氣非常小,按照邏輯來說,選擇槓桿或者滑輪才是最省力的方式吧?我想,沒有一個犯人會無聊到特地用重物墜落所造成的重量壓迫來牽動繩子,從而觸動機關。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薛渺渺講話時,那種畫面感就在駱承川的腦內形成,因此,當薛渺渺落下尾音之時,駱承川就順暢無比地銜接上去了。
他說:“除非,既要殺了喬惠芳,又要在同一時間牽動繩子,觸發機關。也就是,非兇手與受害人為一人不可。”
“可……”說到這裡,駱承川不由得看向薛渺渺,欲言又止。
薛渺渺掏出手機,邊按鍵邊唇角上提:“不過我們還沒有證據……通了。”她突然眼一乜,唇一挑。
千斤頂底部月白土料的身影與身後鍋臺面上月白嵌飾的樣子,仿若兩道殘月交彙於空中,緩緩合二為一。
當初喬惠芳用濕潤的棉被包裹著千斤頂在鍋臺上反複試驗的場景,宛若眼前。
喬惠芳大抵不會想到,她某次直接將千斤頂放置鍋臺上,在無數次的試驗中無意間沾染上的土料,成為了吐露真相的決定性線索。
“陸霄。”
“渺渺,我正想打電話給你。”
“我這邊找到關於喬惠芳死因的一些線索。”
那邊靜了一瞬,彷彿是陸霄頓了一秒。而後,他說:“我這邊也是。”
“喬惠芳的死很可能是自殺。”
“呂東平案發當天和同村的一個婦人以及她的孩子在一起,他們在做將女孩子變成男孩的手術。實則,是騙人圈錢的幌子。”
薛渺渺脫口而出:“難怪,難怪他當時不肯說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原來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那就對了。”薛渺渺眼一眨,“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在被懷疑人之列了。我這邊其實是這樣的……”
薛渺渺把自己和駱承川的發現一五一十告訴給陸霄。
陸霄聽完後,沉默了半晌,他說:“渺渺,那你們先過來。”
薛渺渺說了聲好。
而此時,因為屍體原因,遲遲沒有給出自殺還是他殺明確論斷的法醫,及時地傳來一條新的訊息:僥幸殘存的死者手指上有向內的傷痕,應該是死者進入環圈後,生怕自己掉下來用力扒拉著邊緣時留下的口子。
這樣的訊息讓薛渺渺一時難以消化。
生與死的邊緣裡,喬惠芳非但沒有用胳膊肘向外頂環圈,以造出逃生機會。
反而。
她反而生怕自己抓不穩,功虧一簣。
尋死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然而,她卻不惜選用了最殘忍的一種。
到底,怨念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