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和李夫人只有這根獨苗,按道理該十分寵愛才對,為何這般不理不睬?
不尋常,很不尋常。
廳堂中,姚菀和鄭氏說著話。
“夫人與丞相是青梅竹馬?”姚菀問道。
鄭氏搖了搖頭:“什麼青梅竹馬,他不過一個窮書生。那一年的科考,父親是主考官,許多舉子都登門拜訪……”
她的思緒回到許多年前。
那一年,她正是如花的年紀,與眾姐妹一起躲在簾子後面,偷偷朝外看去。
廳堂裡聚集了一眾青年才俊,他們一身白衣,侃侃而談,年輕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張揚。她的目光最終落在角落裡站著的那人身上,與其他人相比,他穿得格外落魄,身上只是粗布麻衣,這般時候,他手裡還捧著一本書看著。
她突然想到前幾日,在繁華的大街上,她丟了一串珠花,青年追著她走了三條街才將珠花還給她。
父親姍姍來此,一眾青年都圍了上去,唯有他站被擠在角落裡,從始至終,都未曾和父親說過一句話。
他便默默地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侷促也沒有難過。
事後,父親問她對哪個舉子印象最深。
她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張老實淡然的臉。
他父親沉默了片刻,只說了一句:“此子將來定不凡。”
“後來,他高中狀元,父親便是他的恩師,他時常來府中,一來二去便與我相熟起來。”鄭氏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他啊,第一次送我的東西竟是一本《詩經》,他自己謄抄的。說他木訥,這人卻又有趣的很。”
鄭氏說著,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他說過要與我一生一世的,我們走過那麼多苦難,他卻先我而去了。”
鄭氏臉上的愛意不似作偽,悲傷也不像作偽。
姚菀遞給她一方手帕:“夫人請節哀。”
鄭氏哭了一番,才冷靜下來:“姚姑娘,你還有什麼問的嗎?如今整個長安傳著的那些事,我聽一次,難受一次。人言可畏,他們便隨心所欲地將那些惡加諸在他身上。他不是這樣的人,他這一輩子都沒做過惡。”
“夫人和丞相從來不吵架?”姚菀問道。
“他有心悸的毛病,我跟他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而且,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吵的。”
“李丞相一直在吃藥?”姚菀問道。
鄭氏點了點頭:“吃了十多年了。”
“那些藥可是一直經由夫人手的?”
鄭氏點頭。
“那藥也是夫人抓的?”
“那藥是城東的回春堂那裡定時送過來的。”鄭氏道,“那藥有什麼問題嗎?”
“裡面有一味藥換了,那方子本來可以治好丞相的病的,換了之後反而會加重他的病情。”姚菀道。
鄭氏的臉色頓時變了,似乎很難相信,低聲囔囔道:“怎麼會這樣?他向來不與人結仇的,為何會有人害他?”
“夫人,丞相出事前幾日可曾有過特別的舉動?”姚菀問道。
鄭氏道:“秋闈剛過,最近正是放榜的日子,有許多考生上門拜訪。他說,其中有一個考生很出色。他和那個考生很談得來,那個考生似乎叫……何覃?”
何覃的才華素來出眾,得到李丞相的賞識也是意料之中,難怪他不願待在小小的地方。
從丞相府離去後,姚菀更加糊塗了。
她與衛諺肩並肩走著。
“鄭氏對李丞相的感情不似作偽,而且能換掉李丞相的藥的不止她一人。”
“我剛剛突然生了一種荒謬的感覺,要害李丞相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分工合作,有人將辨惡鐘能辨惡之事弄得神乎其神,有人換了李丞相的藥,有人將他引到辨惡鐘前。”姚菀道。
“然後呢?”衛諺挑了挑眉看她。
“然後我覺得我們該去回春堂看看,李丞相的藥究竟是誰換的。”
查出這一點,她便能大致猜出兇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