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寫得都是刑部大牢裡死刑犯的名字,有的用紅色的墨寫著,畫著巨大的叉,有的則是用黑筆寫著。”董掖道,“後來,我令人從刑部大牢裡帶了一些死刑犯出來,裡面有些人的名字是用紅色的墨寫的,有些是用黑色的墨寫的,這兩類人帶到辨惡鐘前,紅色墨寫得全部被生生嚇死,而黑色墨寫得安然無恙。”
“本官重新翻查了這些活下來的人的案宗,便發現其中有可疑之處。本官對他們的案件進行重新審理,然後竟發現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無數個夜裡,我一直問自己一個問題,辨惡鐘真的能辨惡嗎?”
姚菀聽得目瞪口呆,流傳於外面的版本簡化了許多,真相比傳聞更加恐怖。若是辨惡鐘真能辨惡,那便是關乎鬼神了。
董掖其實已經動搖了。
經刑部判處的冤假錯案,辨惡鐘竟然能分辨出來,這種事情仔細想想,便覺得十分恐怖。
辨惡鐘真的能辨惡,那還要刑部作甚?
諸如董掖、衛諺這種,他們斷獄無數,心中的信仰便是憑著證據與推理斷案,而這種信仰突然崩塌,對於斷獄之人是十分可怕的。
姚菀幾乎可以理解董掖為何要與李相打這個賭了。
李相的善人名聲,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李相為相十載,一心為國為民,從未做過什麼以權謀私之事,待百姓如親人,路上見著人都面帶三分笑意。
這樣的人必定是不懼辨惡鐘的。
這樣的人,卻死於辨惡鐘前。
董掖先是狂喜,覺得之前的都是巧合,辨惡鐘辨惡乃是一派胡言。
然而,再深思,董掖突然更為惶恐不安了。
若是辨惡鐘辨惡是真的呢?李相這般善人心中或許也藏著一隻猛獸……無數雙眼睛都看不出來,辨惡鐘卻看出來了。
這便是董掖急迫地想要追查李相之死的原因。
他想要一個答案。
衛諺道:“李丞相的屍首,還有那些寫著名字的白紙,一併交給大理寺吧。”
董掖離去後,衛諺問姚菀:“你覺得如何?”
“董掖還隱瞞了一些東西。”姚菀道。
“我與董掖其實是師出一門,入門的第一天,師父便說過,斷獄者,敬鬼神,不信鬼神。董掖的這一思想根深蒂固,而這一次,他卻動搖了,他剛剛所說的那件事不足以令他動搖,說明他知道了更多的事。”
董掖究竟隱瞞了什麼?
這後面就像有一雙手,推動著這些事的發展。
那雙手針對的究竟是刑部的死囚,董掖,還是李丞相?
真相深不見底,甚至連一個角落都窺見不到。
董掖行事倒是果決,很快,衛諺要的兩樣東西便送了過來。
白紙上寫著紅字,畫著大大的紅叉,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一股冷意透著那張白紙傳遍全身。
姚菀盯著那紅字看著。
“大人,這字挺好看的。”姚菀道。
別人都只覺得這白紙晦氣,上面用紅色墨水寫著字更加不詳,唯有她看出字好看。衛諺摸了摸她的腦袋,挑著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字好看,還是我好看?”
姚菀已經習慣了他的調情:“大人好看。”
衛諺覺得她嘴上像是抹了蜜,不由得想要嘗嘗。
李修玉在此時走了進來,咳了咳。
以往大理寺的一種大老爺們都是沒家室的,李修玉倒是沒覺得什麼,如今隨時隨地都有兩人在他面前秀恩愛,李修玉深感孤獨。尤其這段時間趙阿牛還神出鬼沒,他連一個吐槽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