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菀再問起,那位老人便不願再提起了。
他們尋了一戶人家用午膳。婦人慈祥,老丈則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姚菀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不客氣了,與衛諺一起上了桌。晚膳簡單,但是對於半日奔波的兩人而言,卻已經是佳餚。
衛諺沉穩,氣勢威嚴,舉止優雅,一看就是大官。他和姚菀就像帶著丫鬟出行的大官。
老丈將唯二的兩個雞腿,一個放進了妻子的碗裡,另一個則擺到了衛諺的面前。
“大人請用。”
肉香撲鼻而來,姚菀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知道沒自己的份,只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繼續扒著自己碗裡的白飯和青菜。
姚菀自幼是喜歡肉的,不過在家裡的時候,她得把肉省著給阿孃和何覃吃,阿孃和何覃不吃的時候,就會被姚鑒搶走。在外查案的時候,她又捨不得吃,唯有在破了一個案子,主人家請吃飯的時候,方才可以大快朵頤。
在長安城的時候,雖有了住處,她還是省吃儉用的,現在算來,已經很多日沒沾過葷腥了。
突然,一個雞腿落在了她的碗裡。姚菀眨巴眨巴眼睛,沒錯,是雞腿,衛諺面前那個擺雞腿的盤子已經空了。她深吸一口氣,饞地口水都流出來了,望向衛諺,雙眼亮晶晶的,像一隻久旱逢甘霖的小獸。
她總是木著一張臉,難得這般模樣,但是現在這模樣,總透出一股可愛勁。
姚菀以最快的速度啃完了雞腿:“多謝大人。”
姚菀覺得大理寺卿大人,其實是一個好人。
“我不吃雞腿,又不能拂了兩位老人家的好意,就只能委屈你了。”衛諺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姚菀:“……”
老丈眼睛滴溜溜轉著,突然靠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大人可是來暗訪的?”
衛諺給他一個神秘的眼神。
老丈像是瞬間悟了,警惕地四處看了看,像是防止隔牆有耳一般,而後湊近了衛諺,謹慎道:“大人,暫時無人偷聽,您有什麼要問的都可以問我。”
姚菀:“……”
老婦人看了姚菀表情,笑著道:“老頭子以前在軍中做斥候的,習慣了。”
“不過是瞭解一些民情罷了。”衛諺道。
瞭解民情便了解到這幾十年前的事上,有之前的鋪墊,老丈的戒心完全消失了,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王秀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爹是鐵匠,去世的早,她雖是女娃,卻挑起了她爹的手藝,做的一手好活。能幹,人又漂亮,當年啊,這十裡八鄉的小夥子,許多都追著那姑娘。決然家是屠夫,買刀的時候與那姑娘相識,也就成了這段孽緣。王秀娘自己來陳家村看過,執意要嫁給決然。他們成親後,王秀娘確實是個好媳婦,將他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那時啊,大家都說決然好福氣,卻不曾想,人只能看到當前,是看不到當後的事的。他們一起去了長安城,開了個豬肉鋪子,生意是越做越好,家裡的房子也翻了幾遍,卻不曾想出了後來的變故。”
“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這長安城,花花綠綠的事多了,人難免會受誘惑。秀娘是個有想法的,不知怎麼認識了長安城裡的富家公子,便不甘心過這苦日子了。後來竟是拋下了決然,與人私奔了!”老婦人嘆了一口氣道。
“恩愛夫妻鬧到這樣的下場……後來想來,王秀娘面生狐媚,本就是個不安分的!苦了決然啊……好人也是有好報的,決然與王秀娘和離後,與新夫人成親,安安穩穩這麼多年,如今也是長安城的大戶了。那婦人也因年老色衰,被人拋棄,落得孤獨身死的下場,村民們都念著決然的恩情,平日裡都不會說這件事,更不會提那無德的婦人的。”
姚菀不由得有些唏噓,沒想到‘攀上富家娘子,拋棄糟糠之妻’突然翻轉成‘婦人不堪誘惑,拋夫與人私奔’,原來陳決然才是那悲情人物。
若是如此,那陳家小姐的死與這件舊事,多半沒什麼關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