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午,高良薑就沒能定下心來。不怪她,任憑誰忽然知道自己不是個人,都靜不下來。高良薑心裡嘀咕,五六千歲?我怎麼什麼都記不得啊?回顧我前十七年的生活,平平常常,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天真可愛、活潑大方、秉性純良、長相俊美,沒發生過任何異常。
別是重鏡弄錯了?
嘀咕了一下午,等外頭天黑了,重鏡帶著她悄悄又上來了。
高良薑挺不好意思,重鏡陪她在地底下蹲了半天,連累人家了,叮囑後廚做幾個好菜,好好犒勞犒勞。她自己返回後院,打了一桶水上來瞧,聞了聞,腥臭味已經很淡了,水質還有些渾濁,但是比上午的時候好太多了。
王家老頭抽著煙袋,也跟著瞧,嘖嘖稱奇,道:“真是那大蛇興風作浪,看,現在這水,好了。”
高良薑心中更加忐忑,我真是淨水的龍氣?惴惴不安,晚飯也沒吃,上了樓。
第二天正午,還是重鏡帶她下去,坐定以後,高良薑說:“您別陪我了,北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估計您也少來,您上去玩玩吧。天橋、八大胡同、雍和宮、各種的點心布料莊子,您去逛逛玩玩。”
重鏡心說,自己在這裡,她緊張。也是,孤男寡女共處地下,她還是個正派的小姑娘,男女有別,難怪她緊張。得,我躲起來。嘴裡說,“行。”人走了。
高良薑放鬆下來,經過一天一夜的消化,她接受了自己可能不是個人的事實,閉上眼睛打坐,進入了冥想狀態。中途好像有什麼東西來打攪,差點把她從冥想中拉出來。後來又沒了。
到了晚上,鼓樓敲了暮鼓,高良薑醒來,伸了腰,手碰到了上方的牆壁。怎麼回事兒?感覺坐下飄飄搖搖,高良薑低頭一看,水位上升了一丈,頭,這是重鏡救了她,心中感激,左右一扭頭,瞧見了重鏡。
重鏡說,上去吧。
彎著腰,跟著重鏡往外走,走到了自家井底下,重鏡給她腳底下施法,高良薑要往上飛,赫然一雙死人眼睛正對著她。高良薑“哎呀”一聲,差點嚇背過氣去,仰面就倒。
重鏡伸手托住了她,壓著嘴角的笑,很平靜道:“別怕,它動不了。”
高良薑站穩了身子,後背都是汗,心撲通撲通亂跳,血都沖到了腦袋上,顫抖著聲音道:“活人我不怕,我怕的就是死人。”
重鏡一指對面那死人,又道,你仔細瞧瞧。
高良薑壯著膽子,湊著一點兒天光,仔細一瞧,不僅有個大的,這大的腳邊,還有個小的,兩個死人,面色青白,一口獠牙,手指甲老長。再仔細看著這兩人的臉,熟悉,大的是柳掌櫃的媳婦兒,小的是柳掌櫃的兒子,高良薑問重鏡:“這兩位怎麼在這兒?”
重鏡很平淡地跟她解:“北京城裡大旱,就是因這兩只旱魃。這一母一子,母子連心,危害無窮。估計這二僵屍一直躲在地底下,剛剛你打坐之時,他二僵屍,瞧見你純淨的龍氣,想要吃你,我順手就把他們給解決了。”
“多謝多謝!”高良薑感激不盡,都不知道怎麼感謝重鏡的好。三度相救,天大的恩情。
兩人上得井來,重鏡說,那倆僵屍先掛在井底下,等他回銷金窟那日,給帶回去。凡間的火燒不死母子旱魃,還得是去妖界,借來九淵業火,方能將之燒得灰燼不存,否則有一天這母子脫困醒來,還得害人。
高良薑拱手,衷心稱贊道:“重鏡兄,您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大善人。”
淩娘正好在門裡面聽到,差點一腳滑到在地,這魔頭是善人,我淩娘就是菩薩!自己站穩了摸摸肚子,孩兒啊,你快快長大。
當天晚上,生意還是那麼火熱,八九點的時候,錢會長的小汽車在門口停下,錢會長搖著八字步進來,訂了一桌高檔酒席,明天晚上要,多給你一倍的定金。高良薑記錄下來,說,行嘞,必定讓您吃得開心滿意。
錢會長說完話卻不走,晃頭晃腦地,不知道在找誰。
高良薑說,您找人?
錢會長說沒有,又看了一會兒,湊過來小聲道:“小襲姑娘呢?”
“家去了。”
“她家住哪兒啊?”
高良薑放下手裡的賬,嫌棄錢會長,道:“住哪兒跟您也沒有關系,您要沒事兒,也早點家去。”
“誒,好。”錢會長急急走了,他有些憷高掌櫃。上次害高掌櫃,井臭了,水業協會停了三天沒開張,門都讓人砸爛了,自己也吃了官司。後來,還是虧了高掌櫃,打死了惡蛇,各處的井才好,今天下午,時來運轉,各個井裡又有水了,錢會長深深知道,這水來了是因為他的福氣,和平來之不易,萬不可再出什麼事兒了。
走出了高家莊,回頭看一眼匾額,這店真是邪性。
第二天晚上,錢會長約了自來水廠的廠長來吃飯,兩人帶著一幫子師爺秘書,邊吃邊談,吃到一半,錢會長喊來尾子,“你家掌櫃的人呢,我請他喝一杯酒,謝謝他。”
尾子笑嘻嘻地說:“哎喲,真是不巧了,下午來了一位大官,把我們高掌櫃請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尾子:我的形容詞就只有&039;笑嘻嘻’?
小薊:我還‘硬邦邦’呢。
尾子:嘻嘻嘻,我要這個,我要‘硬邦邦’。
小薊:快來個人,把這小子也變成石獅子。
尾子: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