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這口井,離蛟怪最近,蛟血、腐肉大多全流給這口井了。
高家這井了不得,其實是整個北京城的地下水眼,是哪吒的陽眼,全城的水從這裡順著水脈往四面八方流。跟高家隔著兩條街的某家,就就是那個想找高良薑做女婿的大娘家,她家的苦水井是哪吒的陰眼,全城水脈流一圈流回這裡,這才有一個迴圈,才是活水。
大蛇趴在兩家之間,它的腐血流進了源頭。這兒的水汙了,別的水自然也髒了。
兩人站在這裡湊著火摺子瞧蛟,瞧了一會兒瞧出來了,這玩意兒除了吼兩聲,沒別的本事。兩人放了心,也餓了也渴了,外面那屍鬼在轉來轉去,出不去。得了,坐下來吃會兒吧,把香插牆上,兩人拆開了包袱,拿出水袋,開啟了點心盒子,你一個薩其馬我一個玫瑰酥,吃得挺開心。
要不說人家是見過世面的呢,在妖怪的眼皮子底下,談笑風生。
喝完了下午茶,高良薑站起來,對阿藏說,這東西留下來是個禍害,掌櫃的我今天要替天行道,殺此蛟怪!阿藏,你來!
阿藏在安全距離內繞著蛟怪看了一圈,說:“這蛟怪有鎧甲一般的鱗片護體,奈何不得……有炸.藥嗎?”
平頭老百姓,家裡哪有炸藥?
高良薑說,“阿藏,咱把外面那個先綁起來,然後出去找孫隊長,讓他帶人下來,把這蛟怪繩之以法。”
阿藏說好的,不過動作要快,這香就快燒完了。
返魂香照說能燒一個時辰,但是一路迎風跑,又被蛟怪吹了幾口,香比平時燒得快,只剩下一指寬那麼點兒了。兩人說著話,沒留神那蛟怪一直聞著返魂香,慢慢恢複了些神志,腦子漸漸清爽了,它伸舌頭,一卷一回,將牆上剩下的返魂香卷進了嘴裡,囫圇吞了下去。
阿藏痛心疾首、目瞪口呆,價值連城的返魂香,怎麼讓這畜生給吃了?吃了這香,“怕是它妖力要回來了……”
高良薑二話不說,拉著阿藏往外面鑽,兩人剛鑽出小洞,外面的屍鬼喜出望外地撲來,背後“轟隆”一聲,蛟怪撞破泥牆,追了上來,講屍鬼埋了個正著,阿彌陀佛,入土為安了。
高良薑拉著阿藏在前面跑,蛟怪在後面追。雖說蛟怪元氣大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炸漏的蛟龍比人強,況且高良薑又是那麼肉香撲鼻,蛟怪是豁出了命在後面追。它奮力遊動,擠著空氣往外,這才有了地上後院井裡腥風臭氣往外湧,燻吐了一幫人。
看過前文的知道,高良薑她不用急,再等上一時片刻,螟蛉娘就下來幫她了。
可高良薑不知道啊,她只知道這會兒要是腳上慢了一星半點兒,馬上就被蛟怪吸吞入腹,吃得連毛都不剩。
兩年後的1928年,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有運動會,高良薑要是憑現在的狀態去參加,她長跑的平均速度能超過奧會運50米短跑的最高紀錄一千年,一千年都出現不了這麼能跑的。
可惜了這人才啊。
她還負重呢。
高良薑在前面跑,蛟怪在後面追。高良薑不認識道兒,瞎跑,蛟怪在後面拼了老命地瞎追。雖說是地下泥濘,但是也有摩擦,蛟怪肚子上創口越來越大,而它鍥而不捨。眼看這意志如鋼的蛟怪就要追上來了,已經張開大嘴了,阿藏心說,不行,小僧我一心向佛,以後是要成佛的,不能死在了這裡,我要急中生智。
阿藏一隻手被高良薑拽著,一隻手還有空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團符紙,咬破了舌尖,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一口精血全噴了上去,扔給了蛟怪。
蛟怪一口沒嘗出味兒來,繼續追。
阿藏又掏出了毒藥。
蛟怪本身比毒藥毒多了,毒藥都怕它。沒用。
阿藏又摸出了小匕首,擲上去。
蛟怪很欣慰,這牙簽不錯,一會兒吃好了,剔牙。
阿藏大喊:“姜兒,你再跑快些!要沒命了!”
高良薑一個急剎車,停住了。
阿藏說:“不能停,蛟怪要追上來了!誒,蛟怪怎麼不動了?”那蛟怪離這二人十來米遠,不僅不敢上前,甚至有點兒後退的意思,阿藏扭過頭去看前面,前面站著一個人。
此人左手提著一個八角琉璃宮燈,身穿一身玄色長衫,長衫外頭罩著朦朧的紗衣,頭上戴著紫金束發冠,束發冠的中間,鑲著男人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小鏡子,從小鏡子裡阿藏看到身後的大蛇瑟瑟發抖,頻頻後退,乃至落荒而逃。
此人隨手擲出右手大扇子,拿扇子猶如一柄鐵劍,不偏不倚正中蛟怪腦門,蛟怪嘶吼一聲,掙紮兩下,轟然倒地,不再動彈。
這人這才看向他二人,十分認真地問:“這就是你心愛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錢會長:命苦不能怨政.府。
蛟怪:點兒背不能怨社會。
抱頭痛哭.jpg
蛟怪:本怪抱你作甚?本怪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