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勒。”尾子端上來一壺涼茶,一盆毛豆。孫隊長開始還有些嫌棄,但很快就坐在那裡剝毛豆吃了,專心致志。
此時正是下午時分,不在飯點兒,店裡除了孫隊長,沒別的客人。尾子嘴巴寂寞,湊過來跟孫隊長聊天,他想要打聽點內部訊息,回去說給相好的聽。他那相好的叫花麗,在八大胡同幹著正經工作。
“孫隊長,您吃好喝好。”
“唔。”
“孫隊長,抓了多少造謠的人了?
“牢房裡都坐滿了,你也想去嘗嘗牢飯?”孫隊長瞥了尾子一眼。
尾子笑嘻嘻又道:“孫隊長,您嚇唬我幹嘛,誰不知道,您是最明辨是非的,該抓抓,該放放,從沒弄錯過,照我說,下一個升局長的就該是您了。”
孫隊長情不自禁掛上了一絲笑容。
尾子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北京城這‘八臂哪吒城’的叫法,也確實是老早就有了的。宣武門、崇文門是左右肩膀,阜成門、朝陽門是左右手,東嶽廟是乾坤圈,白塔是火尖槍;東華門、西華門是這小爺的尊臀;東直門、西直門是倆膝蓋骨;安定民德勝門是兩只腳,這門外的黃寺和黑寺是風火輪。最中間,皇城那一圈兒的紅城牆是小爺他紅豔豔的肚兜兜——”
“你說的還真沒錯。”孫隊長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也是聽著這些老話長大的。
尾子更得意了,滔滔不絕,“要說地段最好,還是前門這塊,咱這兒的正陽門,那是哪吒的頭!那就是總指揮部,正南的棋盤街是鼻子,棋盤街再往南有兩口井,聽家裡老人說,就是哪吒的兩隻眼睛——”
孫隊長打斷了尾子的話,若有所思,道:“你們店好像剛好就在這塊兒啊。”
“那可不是,我們就是哪吒的臉面,聽說掌櫃的姥爺說,咱高掌櫃七八歲的時候,生的雪白粉嫩,又習得一身武功,一看就是個英雄小少年,常常被廟會請去扮哪吒。真不愧是掌櫃的,小小年紀就能夠為家裡掙錢了。”
孫隊長的思維還停在前面,沒這麼發散,“那你們院子裡的井……”是哪吒的一隻眼睛?
尾子也想到了,頓時心癢難耐,“孫隊長,咱要不瞧瞧去?掌櫃的就在後院呢,您瞧瞧去?”
孫隊長扔了手上的豆殼,“跟本隊長囉嗦半天,走!”
兩人走去了後院。
後院裡的站了好些人,高掌櫃、阿藏大廚、還有王家的人都在,甚至還站著孫隊長手下的兩個巡警,大傢俱是沉默無語,呆呆站在井的旁邊。
萬籟俱寂。
孫隊長打破了安靜,大步走上前來,“怎麼了?大家站在這裡幹嘛?井裡出女鬼了?”說著探頭往井裡看,井裡黑洞洞的,看不真切,孫隊長俯下身子朝井裡看,東西沒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從鼻腔鑽進了肺,沖破了肺,返回了嘴。
“嘔——”孫隊長吐了,吐幹淨了罵:“他孃的什麼玩意兒死在裡面了,太味兒了!”邊罵邊往旁邊走,眼睛沒看到路,一腳踩在一灘黏糊糊的東西上面。
巡警小丁急忙道:“隊長,別——哎,您踩的這個不是我吐的啊!”
“嘔——嘔嘔——”孫隊長扶著牆狂吐不止,直到吐得雙腿無力,歪著身子靠著牆,還不敢大口呼吸,只能有氣無力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高良薑把井旁邊一桶水提到了孫隊長眼前,這已經不是一桶水了,黃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黑,遠看一同血水,近聞一桶臭味,高良薑安撫孫隊長:“別怕,你已經沒得吐了……前幾日不是有人炸井嗎?井裡估計有什麼東西被炸死了,井水都混著血水,臭了啊。”
孫隊長也安撫高掌櫃:“高掌櫃啊,那就放棄這口井吧。”有氣無力的。
巡警小丁說,“隊長,現在不光是高家一口井的問題了,全城的井都臭了。不過像高掌櫃這口井臭得這麼明顯、這麼有特色的,還是頭一個。”
正說著,有巡警呵斥著,抓了一個井水派的水夫進來。這水工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看著不像是正經人。
“這……好像就是那天炸井的人。”人群裡有人說話,沒說話的都讓開,王家小兒媳婦露了出來。這女子膽子小,被眾人一看,自個兒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指認,道:“那天晚上我起夜,看著院子裡好像有人在走,那人腦袋上有一塊沒頭發。”她男人不在家,女人家家的半夜瞧見院子裡有陌生人,被嚇住了,沒敢喊人。
眾人一看這水工的腦袋,果然有腦側巴掌大一塊沒有頭發。
小丁一腳踹在這水工的膝蓋窩上,“老實交代!”
水工瑟瑟發抖,他就是個幫工的,不是拿主意的人,被這幾位帶槍的官爺一嚇,全撂了。這井,還真是鄭添溢派人炸的,他在這一帶送水,知道老王家這兩天門栓壞了,晚上就用扁擔撐在門後面,他拿著鋼絲一頂,兩三下就把門弄開了,“官老爺,您明察,真不管俺的事兒,是上頭派人來炸的,俺就開了個門,跟俺沒有一點兒關系……全是會長!都是鄭會長派人來做的!”
孫隊長遠遠坐在小板凳上歇息,聽到這兒,咬牙切齒道:“快去把那孫子給我抓來!”
“得令!”
孫隊長還不解氣,“快去,再給我找個能裝胖子的大水桶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良薑:終於要探井底了!歡呼!
錢會長:……弄好錯了吧?怎麼感覺是讓我去探?我不是主角!我不去!弄錯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