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的,就是他們使我來找您的,要不……您回山東老家躲躲?”水工出主意。
“混賬!”錢會長一甩袖子,呵斥道:“會長我是什麼人?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在我手上喝水,錢某一沒犯法二沒殺人,怕什麼?走,會會他們去。”錢會長往外走了兩步,扭頭問了高良薑最後一遍:“當真不賣?”
“當真不賣!”
“哼。”錢會長吐了口吐沫,揚長而去。
回了會館一看,好家夥,當真裡裡外外圍了三圈警察,一個個手裡端著槍,看得人腿一軟。雄赳赳氣昂昂的錢會長萎了,撩開長褂,小碎步跑了進去。
京師警察廳的張局長已經等候多時了,見錢添溢回來了,準備從凳子上起身,錢添溢忙道:“您坐,您坐。”
張局長沒打算真起來,又坐了回去,拿起茶杯,撇了撇茶葉,道:“錢會長,你這裡的茶倒是不錯。”
錢添溢一聽對方沒怪罪,心說,張局長感覺到我們水業協會的厲害了?果然,罷工是有效果的!他有了幾分底氣,道:“張局長抬愛了,不過是一般的茶葉。”
“既然是一般的茶葉,那就是水好了?”張局長慢悠悠又道。
水自然是好的,北京的水偏堿,喝在嘴裡發苦,難得的幾口甜水井,除了高家後院的那一口,其他都在錢添溢的勢力範圍之內,“不過是甜水井裡的水罷了。”錢會長隱隱自得。
“哼!”張局長把茶盞扔在了桌上,嚇人一跳,“錢添溢,你好黑的心,全北京城的百姓被你弄得沒了水喝,一個個幹渴難熬,民心大亂,你還優哉遊哉喝著甜水。更可恨,你竟然還威脅政.府,一意孤行抬高市價,今天不槍斃了你這個奸商,警察局何以面對全城的百姓?”說罷站起身,掏出了腰上的手上,開啟了保險,迅速指在了錢會長的太陽xue上。
“我我我我……”錢會長軟在太師椅上坐不起來,“張局長,我、我……”
錢添溢只學會了工人罷工的樣子,卻沒學會人家不要命的精神,張局長掏出了槍,他就認了慫。張局長沒真拿他怎麼樣,畢竟是一個行業的領頭羊,只命令他,不準無故抬高水價,擾亂民心,另外,即刻恢複供水,保證人民正常的生産生活。
“哎,哎。”錢會長點頭如啄米,當即吩咐了下去,把張局長小心翼翼送出了門。
秘書問,會長,真吩咐下去啊?咱不就白罷工了嗎?
“罷工個屁!滾。”錢會長一肚子氣,扭頭進了屋裡,心火騰騰地往上冒,憋著在心裡橫沖直撞,找不到一個釋放的地方。
今晚的烏雲擋住了月亮,高良薑沒有修行,早早關了窗躺下睡了。因為淩孃的緣故,這幾個月來,沒有什麼妖魔上門,平靜,讓人放鬆了警惕。
睡到後半夜,正是酣眠的時刻,後院“轟隆”一聲巨響,高良薑“騰”地爬了起來,窗戶被震動得嘩嘩作響。地震了?不對,沒那麼強的震感,高良薑往外走了兩步,腦子也清醒了過來,不是地震,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高良薑敲了阿藏的門,阿藏很快出來,他也被驚醒了,兩人互視一眼,見對方沒有大礙,阿藏拉著高良薑往樓下跑。
拉開了後院的門,後院裡很寧靜,阿藏環顧四周,道:“老王家這睡得也太死了,這都沒醒。”
不對,有人醒了,高良薑感覺到有一股急促的呼吸,循聲望去,王家黑乎乎的玻璃窗後面,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阿藏順著高良薑的眼神看過去,“哦”了一聲,“原來是他家三兒媳婦。”
那小媳婦見著是小高掌櫃,猶豫了一會兒,把門開了一條小縫,小聲道:“高掌櫃,我剛才聽見聲音就掀開了窗簾看,好像瞧見有個黑影從井旁邊跑了過去,你們小心點……”說罷,又趕緊把門關上了。
夜半三更的,孤男寡女,說出去不好聽。
高良薑趴到了井口,聞著井裡一股硝煙味。
阿藏很生氣,“把好端端的井炸了不給人水喝,誰這麼缺德?”
高良薑都不用請偵探,“連井桶都炸沒了……十有八九就是錢添溢派人幹的,這老東西睚眥必報,缺德缺到家了。”
兩人點了牛油蠟燭,找來新的井桶,打了水上來。水桶裡的水渾濁不堪,硝煙味很重,摻雜著泥漿和磚石屑,根本沒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