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小薊下意識站起來,面色冷峻,生氣了。
高良薑拍拍肩膀安慰他,這就是市儈小人的嘴臉,別往心上去。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人找到再說。
兩人坐了一會兒,有美人低著頭送上來果盤,果盤裡各色水果俱全,鮮嫩可口。兩人不敢吃也沒心情吃,放在一邊沒管。枯坐了有大半個時辰,屋裡的美人們見這二位沒有要助興服務的意思,也都散了,只留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在屋裡看著。這小丫頭偷看了高良薑幾次,似乎是想上前搭話。
高良薑招手讓她過來,和顏悅色問:“小妹妹,你怎麼不走啊?”
小丫鬟的臉“騰”就紅了,結結巴巴道:“奴、奴初來不久,不敢……不敢擅自離崗……”說罷飛快看了高良薑一眼,又低下了頭。
“那你可知,剛剛那小二,去哪兒找人了?”高良薑從果盤裡拿了一個通紅的蘋果,放到小丫鬟手上。
“奴不知……”小丫鬟話一出口,見到這位英俊的“少年郎”眉頭緊皺,又連忙補充道:“那位是丁執事,眠花樓的下三花部,都歸他管……郎君,他脾氣不大好,你莫要惹他。”
“我看他笑眯眯的,人不錯啊,你怎麼說他不好呢?”
小丫鬟自知失言,再不肯說話,高良薑使出了渾身解數,大使美男計,連“好嬌嬌,好妹妹”這樣的話都說出了口,所幸那小丫鬟是新人,對風月場所的情話半當了真,見對方愛自己如此,鬼迷心竅把實話說了出來,她道:“郎君,奴看你也不像是眠花宿柳之人,你還是快快帶著這位大哥走吧。銷金窟、銷金窟,便是你有鐵一樣的志氣,山一樣的錢財,也都要交代在這裡。”
她看看案桌上的小座鐘,道:“郎君這一個鐘的時候快到了,你們若不走,便是要再加一個鐘,就又是三塊龍晶。你們……有錢嗎?快走,快走吧!”
他二人起身,走到了門口,高良薑做戲做全套,握住了她的手:“妹妹待我如此,我心中真是,真是又歡喜又……”
小丫鬟急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一伸手把人推出了門外,兩邊的門轟然關上。
小薊笑道:“掌櫃的,你這美男計,似乎是過猛了。”
高良薑也覺得奇怪,可再敲門,裡面不應聲了。兩人按照來時的路往回走,可此處遊廊眾多,隱隱現現,有的路走著走著就沒了,有的明明沒有路,往前走走,腳下又有了路。
偏這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高良薑心裡有些慌了。
“掌櫃的——”遠處有人喊她,這聲音像是小薊,可小薊不在我身後嗎?高良薑趕緊回頭,可身後哪兒還有小薊的影子,遠處有黑影走來,看不清臉,但頭上有尖角,身後甩著尾巴,定不是人!高良薑慌忙轉身就跑,她這一跑,那黑影也跑了起來。高良薑是吃了滄海輝夜珠的人,腳步如飛,千裡寶馬都追不上她,可那黑影真有幾分道行,“咚咚咚”的腳步聲步步緊逼,越來越近。
難道,今日我要交代在此處了嗎?
腎上腺素狂飆的高某人邊回頭看,邊一路狂奔,沒留神一頭就撞在了人身上。“哎喲”,高良薑應聲倒地,抬頭一看被撞的人,大喜過望,“阿藏,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僧服衣袂飄飄,面帶戲謔之笑,眼前這人,正是衍藏和尚。
“跑這麼急,趕著去投胎啊?”和尚還是一貫的毒舌,他伸手把高良薑拉起來,那一路追趕高良薑的怪物也跑到了跟前,原來是一頭山羊精,這妖精大概有個人樣子,只是蹄子、尾巴和一對羊角沒變,看著有些怪異。
山羊精開頭要說話,“大……”
阿藏搶白道:“沒你的事兒,下去!”
“是。”山羊精行禮,退下了。
難道阿藏是這裡的管事大人,這山羊精怎麼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高良薑開口問:“阿藏,這些天你哪裡去了?我真擔心你被那老妖僧給害了。”
阿藏笑道:“這不是沒事嗎?瞧你,都跑出汗了,走,我帶你去洗把臉,換身衣服。還沒吃飯吧,一會兒讓廚下給你加兩個菜。”說著停下了腳步,一雙笑眼光明正大地看著高良薑的眼睛,又道,“一斤醬牛肉,一疊花生米,再來一壺高粱燒對不對?”
高良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過了頭,道:“你倒是懂我……對了,小薊,還有小薊呢。”
“不急。”正說著話,遇見了剛剛那位丁執事,這位趾高氣昂的小二此時斂息屏氣退在一旁,低著頭讓路,謙卑極了,阿藏漫不經心,拿手一指,道,“你去把那什麼小薊找來。”
“是,是!”丁執事點頭如雞啄米。
阿藏拉著高良薑繼續往前走,高良薑回頭看,丁執事仍舊低頭彎腰站在一旁,彷彿十分懼怕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