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蘭尖聲狂叫,一頭鑽進了被子裡,渾身發抖。
“快快,醫生快看看。”當爹的忙把兩位大夫推上前。
看診看診,不看怎麼診?孫大夫看著這挺大、挺扭曲的蠶寶寶,沒好意思“剝繭抽蠶”。
西醫是個德國人,沒那麼多忌諱,一招手,上來倆粗壯的護士,把被子裡的小姐按住了,德國醫生一把掀開被子,被按住了手腳的鄭芝蘭無處可躲,驚聲尖叫,繼而嚎啕大哭起來。
鄭培謹都嚇傻了,他閨女從小就是標準型名媛,如此放飛自我,他是見所未見。
德國醫生看清了鄭芝蘭的臉,喊了聲“我的上帝,魔鬼!”從床上彈了下來,倆護士也嚇得鬆手,孫大夫這才有空間往前,仔細看這位五小姐,這一看,孫大夫差點吐了。
五小姐的臉爛了,上面全是蠶豆大小的紅瘡,顏色深淺不一,眼睛都快看不清楚了,這瘡從臉上一直蔓延到脖子下面去,身上估計也是,孫大夫輕聲安撫,道:“五小姐,把手伸出來,我給您請脈。”
鄭芝蘭冷靜了些,埋臉抱腿而坐,緩緩把手腕送出來。孫大夫一把脈,皺著眉頭,搖頭道:“奇怪,實在奇怪,五小姐脈象平穩有力,比以前還好上不少……五小姐今日是否吃了山參之類的補品?”
小竹回道:“五小姐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
孫大夫退到一邊,對鄭培謹道:“謹公,在下不才,小姐的病症在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您要不再請幾位大夫來看看?”孫大夫是北京城最好的大夫之一,他都一點兒看不出來,別人也夠嗆,鄭培謹問那德國醫生,可有治療辦法?
德國醫生上去給鄭芝蘭聽了聽心跳,看看眼瞼,老老實實道:“鄭先生,您女兒身體很健康,但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也不知道。我只能猜測,您女兒是被魔鬼附身了。”
阿藏靠著椅背蹺二郎腿,扭頭看窗外的景色。
鄭培謹上前,幾乎要給阿藏作揖了,“高僧,求您救救我閨女。”
都用上“求”字了。
阿藏回他:“您不再等等什麼能人異士了?一會兒我治好了,他們來了不是空跑一趟?”
“活佛,都是在下不對,您大人大量,救救我女兒。只要您能救得了我女兒,在下給您塑金身,造廟宇。”
阿藏見好就收,更何況他心裡也著急,可要是不擺點兒架子,這機警的老狐貍反而不信他的。阿藏走到鄭芝蘭床前,仔細看了眼她臉上的瘡,又給把了脈,孫大夫說的不錯,這女子脈象旺盛,甚至超出了她這個身體應有的健康程度——她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就好像一根拇指粗細的蠟燭,你讓它發出火堆一樣的光,它不一會兒就燒沒了。
至於她臉上的瘡,名曰戚夫人瘡,是一種鬼瘡。當年呂後折磨戚夫人,將戚夫人剁去四肢,裝進壇子,扔進豬圈做人彘。戚夫人的臉在骯髒的環境中生了一種紅色的瘡,從她將死到她死透了,這種紅瘡蔓延不止,跟著戚夫人的魂魄走了。日後戚夫人成了大鬼,禍害大漢十餘年,這種瘡也就成了她的拿手好戲,不僅害得劉盈早逝,呂後也差點命喪其手。
這種瘡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鄭芝蘭要是弱不禁風還好,戚夫人瘡還能緩一緩,可她現在身強力壯,渾身散發著生機,戚夫人瘡就跟久旱的禾苗遇上的甘霖,旺盛極了。
這女子不好,高良薑必然也是命懸一線,阿藏焦急道:“快快,讓樓下那幫閑吃飯的把池塘水都放了,害你女兒的東西,就在水裡。”
大總統幾乎是飛出去,一聲令下,衛兵全都下了池塘。府裡沒有排水溝,阿藏讓他們在中間築了個泥壩,把東邊的水全都往西邊舀,等舀到水全幹了,再喊他來,他自己則轉身回了鄭芝蘭房間裡,問她些話。
“鄭宏文是你哥哥,你跟他有什麼過節嗎?”阿藏要弄清其中的緣由,才能給那鬼物對症下藥。
鄭芝蘭不說話,只把頭埋著。
鄭培謹焦急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活佛你快救我閨女,其他的話以後再問。”
“換種問法,直接一點,五小姐你和挹翠樓的玉樓春姑娘,有什麼過節?”阿藏又問。
鄭芝蘭渾身一抖,還是不說話。
鄭培謹急了,虎道:“和尚,我女兒今天要是走了,老子一槍.崩了你!”
孫大夫認識阿藏,怕他惹出事,忙出來打圓場:“謹公別著急,這位法師定有他的道理。”又小聲勸阿藏,“少年人,這不是兒戲的地方,老頭我家有老小,經不起被牽連啊。”
阿藏還是那句話,“五小姐,你跟玉樓春,到底有何過節?”
鄭培謹掏出了搶,抵在阿藏的腦門上。
阿藏又問:“五小姐,你再不告訴小僧,小僧就聽不到了。”
趙芝蘭埋頭哭泣,一言不發。
邊上的小竹看一眼鄭培謹,知道這位大老爺一沖動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到時候小姐一死,她也活不成,倒不如現在放手一搏,小竹小聲道:“法師,借一步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更完了,抱歉抱歉~謝謝昨天小夥伴們的捧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