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藏問:“你要什麼?”
老貓見他們還不把東西報出來,只得自己開口:“別無他求,為鎖鑰爾。”
“啥?”高良薑沒讀幾年書,沒聽明白。
小薊這個高材生開口道:“它要鑰匙。”
鑰匙?難道是要這棟飯館?高良薑道:“行,飯館給你。”從櫃臺裡找出大門鑰匙,還有房子的地契,一併推到了桌上,“貓王可否題寫退親書一張?”
老貓艱難地扭過頭來看,看清後鼻子裡嗤笑一聲,不說話了。
不是飯館,那是什麼?高良薑恨不得給它跪下,“貓祖宗,你要什麼你直說。”貓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猜不明白。
老貓又道:“吾求鎖鑰,乃可通銷金窟之鎖鑰——汝當真不知?”
高良薑一臉懵逼,銷金窟是什麼地方?
阿藏似乎有點兒印象,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小薊更是毫無頭緒,他領著小孩去廚房下餃子了,畢竟今天過年。
老貓費勁地伸頭看黑米,又退了一步,道:“汝將此店予黑米,吾便退親。”說罷長嘆一口氣,彷彿多年心血一夜盡毀一般,說不出的頹唐。
阿藏懷疑地看著老貓,誰知道這是不是故作肉痛,畢竟這種事兒他阿藏法師沒少幹。
高良薑沒理會和尚與貓妖之間的勾心鬥角,忙不疊寫了地契轉讓文書,把那小子喊過來,戶主上寫了“王孔陽”的大名,又讓黑米按了手印,這店以後就歸這小子了。
老貓被鬆了綁,阿藏並高良薑二人一文一武站在兩側,看著它用爪子抓著毛筆,寫下了退親文書,按了貓王禦爪,兩人心裡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高良薑拿著文書出門,這個點兒電車已經停了,黃包車也沒有,她一路狂奔,朝西直門外高梁橋去,才跑了一半的路,路邊角落裡躥出一個灰影,老灰!老灰不知是冷的還是嚇得,哆哆嗦嗦問:“東西得了?”
高良薑喘得說不出話來,猛點頭。
老灰接過文書,沒看——他也不識字,把文書貼身放了,變回原形,一隻貓大的老鼠,爭分奪秒抄近道,上牆頭甩開四爪狂奔,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高良薑撐著牆喘氣,不知在這兒等的好,還是回去等的好。
“嘣——啪——”一朵巨大的煙花在遠處綻放,照亮了整個夜空,那是總統府方向。接著,噼裡啪啦,煙花四處綻放,天空五彩繽紛,猶如白晝,總統府放過之後,有錢買煙花的人家也都爭先恐後開始放。彩色的光照在高良薑臉上,熱鬧非凡。
高良薑怔怔看著,半晌搓了搓臉,仰頭看天,“姥爺,你可千萬別有事。”最後一個字出來已經是哭腔。這世界這般熱鬧喜慶,卻與她半點關系沒有。
店裡有老貓,鼠妖應該不敢把人送過去,高良薑就蹲在原地等著,越等越冷,心下焦急萬分。一個人待著就容易胡思亂想,她想到小時候姥爺怎麼帶她玩,怎麼逗她,怎麼哈哈大笑,又想到前幾天看到姥爺面如死灰,豆大的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世間最殘酷的事情之一,就是你還沒報他的恩,他先一步走了。
爆竹霹靂巴拉響得厲害,遮蓋了一切聲音,高良薑放聲大哭,哭得難看極了,哭得渾身直發抖。
“高、高掌櫃?”有人在背後喊她,聲音小小的。高良薑捂住嘴,收了哭音,轉過身來看,沒人?
再低頭一看,是那美豔不可方物的鼠國小公主,高良薑又往前看,遠處抬來了一頂小轎子,抬轎子的轎夫腳下穩重,因此落在了後面,小公主一拱手,行了個謝禮,道:“高掌櫃,人還給你了,多謝。鼠國多有得罪,日後您有咱幫得上忙的,盡管直說。”
說罷,那轎子也到了,鼠妖們放下轎子,一夥鼠又快速跑走了。
高良薑疾步上前,一把掀開轎簾,姥爺閉目窩坐其中,高良薑咧著嘴笑,眼淚不爭氣噼裡啪啦又掉,“姥爺。”
把姥爺揹回店裡,店裡早已收拾幹淨了,老貓不見了,阿藏等人在廚房煮餃子。把姥爺安頓好,阿藏號了號脈,沒大事兒,之前估計是讓鼠王餵了安眠類的藥,才昏迷不醒,臨走前那邊又給餵了解藥,應該明早就會醒了。高良薑握著姥爺的手坐在床邊,給姥爺掖了掖被子。
阿藏在樓下喊吃餃子。
高良薑輕手輕腳出房門,朝樓下看。樓下大堂中,餃子一盤盤端在桌上,熱氣騰騰,白白胖胖。小薊擺筷子,黑米乖乖坐在桌子邊,眼睛直勾勾看著餃子,大家只等她下來。
高掌櫃落座,眾人舉筷吃餃子,一時氣氛輕松歡快,歡聲笑語。
阿藏嘴裡嚼著餃子,忽然臉色一變,高良薑問:“你吃到銅子兒了?”有幾個餃子裡包著銅板,誰吃到誰明年就交好運。
“外面的燈籠,熄了一隻。”阿藏臉上殘留的笑意徹底褪得幹幹淨淨。
作者有話要說: 1銷金窟這地方,啊嗚在別的文提到過。如今那文已棄,這兩篇文章之間並無關系。銷金窟就算是啊嗚的一個通用設定。
2一更天:晚上79點,乾隆當年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