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昊知道自己生來就與別人不同。
從他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父親的模樣。他的童年只有終日鬱鬱寡歡的母親陪伴著他。
他無數次在深夜裡見到母親躲起來偷偷哭泣;無數次被她崩潰打罵,埋怨自己為何要出生;無數次被院子裡其他小朋友惡作劇,欺負他沒爹養、沒娘教。
第一次見到父親是他七歲那年。
“你這孽子!生下你來就已經是個錯誤,如果安分守己本來還能護佑你一輩子,為何還要做出這種事?”
當他第一次面對自己所謂的父親——對面那個青色衣袍,頭髮一絲不苟,看上去彷彿仙人一般的男人。對方說出的卻是毫不留情的指責。
“明明、明明就是大寶突然說我是女孩子,說我騙他們!”他倔強著嚷道,聲音有些哽咽。
男人沉默半晌,才問道:“你為何不求助大人?”
“他們都說沒爹養、沒娘教。”萬昊還沾著血的、髒兮兮的小手抹了抹自己的小臉,留下幾道汙痕。
“我孃親不管我……而且如果他們告訴大人,那些家的大人會找我孃親麻煩。”
聽到這些,男人更加沉默。
我如果不這麼做,他們就會欺我辱我!”萬昊嘶吼著,如同受傷的小獸。
他堪堪運轉起剛剛入門的心法,那是困獸最後的搏鬥。
“你!?”
男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小男孩張牙舞爪地衝上來,被男人一掌劈暈。
他最後不知道怎麼擺平了這件事,帶著女人和萬昊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叮囑她帶著孩子好好生活。
尤其是不要再碰修真之事,當一個普通人過一輩子就好。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女人在知道了男孩做的事情之後,就徹底瘋了。男孩徹底成為了沒人管的野小孩。
萬昊並沒有自暴自棄,在新的環境他依舊刻苦修煉,每日去山村後面的山上獵一些兔子野雞,和其他上學堂的小娃娃換書看。
一切本來都向著好的方面發展,他也逐漸成長為了一個翩翩少年。
然而有一天,他修煉的樣子被路過的修者看到,立即驚為天人。那人仗著自己的修為試圖對他做些不軌之事,卻被萬昊打得滿地找牙。
他牢記著男人對他的“不得輕易傷人性命”的叮囑,他高抬貴手,讓對方狼狽無比地逃走了。
於是某個邊遠山村有個極品爐鼎的訊息,不知為何不脛而走。
等他發覺的時候,蜂擁而來的人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他是真的插翅也難飛。
極品爐鼎。
隨著這些年的修煉和閱讀,他也知道那是什麼。
於是便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被其他孩童認作女生、一旦使用靈力的時候就看到同村的夥伴眼神發直等等事情。
他生來就覺得自己與別人不同,是有道理的。
他也知道如果無法逃走,自己的下場也必然是慘不忍睹的。
所以他選擇拼一把。
可是在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他被人抓住,經歷了這輩子也不想回想的事情。他在日日折磨的痛苦之中掙扎,他不甘,他要這些人個個都不得好死!
只因為自己與別人不同,就必須要承擔別人貪婪的後果,連血親都為了用來威脅他而被殺死。
憑什麼?
他被榨取了最後一絲價值,油盡燈枯的身子被人像垃圾一樣棄置於荒野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