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黎眯起雙眼,目光冰冷如針,慢慢說道:“葉靈蘇,你存心跟我為難?”
“是啊!”葉靈蘇坦然說道,“你我的賬還沒算完。”
鐵木黎恨得牙癢,偏這女子身法神妙,取勝不足,逃命有餘,縱然全力出手,也難一擊斃命。
“人多好辦事,葉幫主所言也不無道理。”沖大師微微一笑,彎腰拎起冷玄,伸出手來,在他身上推拿數下,“大金剛神力”湧入冷玄體內,沖塞化瘀,解開鐵木黎所加禁制。冷玄稍稍振作,只因內傷頗重,氣弱神虛,一張老臉枯黃頹敗、神氣全無。
鐵木黎又驚又怒,一轉念頭,陡然醒覺:所以到了這個田地,均是沖大師有意無意地挑撥所至。這和尚口蜜腹劍,一言一行無不包含禍心,烏有道也是中了他圈套,鬧得人圖兩亡、全派覆沒,自己萬萬不能上當。
想到這兒,鐵木黎陰森森瞅了沖大師一眼,說道:“大師好算計。”
“豈敢,豈敢。”沖大師合十微笑。
鐵木黎冷哼一聲,心想:“這樣也好,冤家聚首,正好趁著尋寶之機一一翦除。哼,我就不信,老虎也會打盹兒,這一幫人就沒有懈怠的時候。”心思已定,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鑲銀嵌珠的象牙盒子,開啟盒蓋,取出一疊羊皮圖紙,在茶幾上攤開,沉聲說道:“我的圖都在這兒!”抬起頭來,冷冷望著樂之揚。
樂之揚進退兩難,沖大師橫在中間,救出冷玄難如登天,再看葉靈蘇,對於元帝遺寶似乎頗有興致。想來想去,並無善法,只好縱身跳下,取出殘圖放在幾上,定眼望去,但覺四片殘圖,並非撕裂而成,圖上描畫地圖,均有幾分相似。
鐵木黎注目時許,回頭叫道:“取紙筆來!”
楊恨取來紙筆,鐵木黎對照四張殘圖,在一張大紙上勾出一幅地圖。眾人方才明白,原來所謂一分為四,並非將一張圖撕成四片,而是將地圖拆分,分別畫在四張圖上,故而單看一張殘圖,如墮五裡雲中,不知東西南北,唯有湊齊四圖,將所有線條合在一張圖上,才能看出端倪。沖大師不由嘆道:“妥懽帖睦爾治國無能,於土木機關之學頗有巧思,而今一見,倒也不算訛傳。”
妥懽帖睦爾是元末順帝的名字,他直呼其名,鐵木黎微感不悅,待要譏刺,忽聽冷玄嘎聲說道:“先帝早年頗有雄心,奈何權臣當道、諸王掣肘、天災頻發、民變蜂起,國事糜爛已久,非大英雄、大豪傑難以挽回。先帝有心無力,只好縱情聲色,藉以逃避,可是心中痛苦煎熬,遠非局外人可以感受。”
他身為大明欽差,窮途末路,仍為前朝故主開脫,在場無論蒙漢,心中均感怪異。沖大師冷笑道:“他心中痛苦煎熬,你一個太監又怎麼知道?”
冷玄默然不答,鐵木黎徐徐開口:“他自幼服侍先帝,宮裡的事情,天下人誰也不如他清楚。先帝去國之前,將一份殘圖託付給他,信任之深,可見一斑,只沒想到,此人二三其德、見風使舵,忘恩負義,豬狗不如。”
冷玄兩眼出火,齜牙冷笑:“鐵木黎,當年你是朝廷重臣,也未見你挺身而出、匡救社稷。主辱臣死,先帝含恨而終,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當年朝局混亂,鐵木黎明哲保身,直到大元滅亡,也無多少建樹。這一段日子鐵木黎平素諱莫如深,私下裡引為奇恥,冷玄幾句話戳中痛處,鐵木黎眉尖上挑,不覺面湧殺氣。
沖大師見勢不對,橫在二人之間,笑道:“時下不是翻舊賬的時候,往事已矣,來者可追,找到寶藏才是正經。”
鐵木黎冷哼一聲,刷刷數筆,勾完地圖。沖大師上前審視,驚訝道:“入口就在附近。”
“當然!”鐵木黎餘怒未消,“要麼我買這一間宅邸何用?”
“是了!”沖大師笑道,“得到三幅殘圖,以國師的才智,不難猜到大半。”他環視四周,“這一座宅子,國師早就翻了個底兒朝天吧?”
“向東一千尺!”鐵木黎量完圖紙,陰森森說道。
“一千尺。”沖大師沉吟道,“好像是個茶莊。”
樂之揚疑惑道:“寶藏埋在民宅?”
鐵木黎也不回答,捲起圖紙,掠出大門。其他人紛紛跟上,沖大師一手拎著冷玄,縱躍如飛,忽前忽後,不離眾人左右,五指更如鐵鈎,始終扣住老太監的鎖骨,冷玄深知和尚的手段,故也不敢掙紮逃走。
鐵木黎幾個起落,消失不見,樂之揚只恐他溜走,加快步子,越過眾人,遙見前方白牆青瓦,屋宇間挑出一個“茶”字木牌,歷經風雨,溜光發白,青黑色的字跡也斑斑駁駁。
尚未走近,忽聽一聲悶叫,嘶啞悽厲、戛然而止。樂之揚臉色急變,縱身趕到茶莊,跳進院子,掃眼一望,地上躺了六七具屍首,有男有女,外表不見傷損,應該為內家手法震碎了內髒。
樂之揚肝膽欲裂,厲聲叫道:“鐵木黎……”才叫出口,鐵木黎從一間房中閃了出來,形同鬼魅,臉色陰沉。
樂之揚沖進房舍,目之所及,只見屍體。一眨眼的工夫,茶莊裡的男女老少竟被鐵木黎殺了個精光。
樂之揚轉回院落,眾人均已趕到,望著屍首神色各異,鐵木黎袖手站立,神氣淡漠,彷彿眼前情形與己無關。
,縱身跳上,揮掌便打。鐵木黎閃身讓過,袖袍揮動,銳氣破空。剎那間,兩人來去如風,鬥成一團。
斯欽巴日見狀,大吼一聲,挺身要上。沖大師伸手將他攔住,朗聲說道:“國師、,何必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