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不忍的別過頭。
老人嘆息一聲,將謝年安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我無能為力。”
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的謝年安,就這樣被人輕松的扳開了手,手指落空的一瞬間,他的瞳孔緊縮,像是什麼東西咔嚓碎了一樣。
是希望,救曹桉的希望。
無力迴天……無能為力,像是魔咒一樣,在他耳邊嗡嗡炸響,咒的他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不……一定要有希望的,您再看他一眼……”
謝年安跪著朝老人的方向挪了幾步。
老人只留下個背影給他,“山竹,走吧。”
山竹是那少年的名字,山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也被這悲哀絕望的氛圍感染了,心頭有些沉重。
他咬咬牙追上了老人,不再去看謝年安那雙易碎的充滿了希翼的眼眸。
“不……”謝年安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想要追過去,就聽曹桉咳了一聲。
他又慌忙去看曹桉的情況。
再回首時,那兩人已經走的不見了影,還關了門,熄了燈。
他苦笑一聲,把臉貼在曹桉的臉頰上,嚥下苦澀,“小桉,對不起,對不起。”
他是武者,對傷病一事也知道個七八分,哪能看不出曹桉已經沒救了,只不過是抱有一絲幻想,一絲妄想。
只如今,這份希望已經支離破碎,連同他這個人也破碎了。
從醫館的小院望朝天邊,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了山,連西邊天空殘留的光明也快消失了。
天空烏濛濛的,寒風刮過,不僅是刺骨的寒冷,還帶來刺耳的呼嘯聲。快什麼都看不見了,路兩旁的樹也被冰雪天氣給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好似生機全無。
他抱著曹桉來到附近的破廟,就著破廟裡的柴火,弄了個火堆出來,徒勞的想著給曹桉溫暖一下身軀。
懷裡的人迷迷糊糊的又睜開了眼睛,大約是迴光返照了,這次清醒了些。
曹桉跟他對視。謝年安想,他們已經許久沒見過面了,再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時,竟是如此這般,天翻地覆。
他低下頭,薄唇親親的碰了下曹桉的發頂。他知道,最後了,已經是最後了。
曹桉掙紮,似乎是接受不了他的觸碰,發現徒勞,又看見那玲瓏骰子掛在胸前,心中大約是知道謝年安看見了,就用力的把項鏈摘下,然後扔掉。
他自以為用了很大的力氣,但他所有的力氣已經用在了把鏈子扯下來。扔的不遠,還是玲瓏骰子滾了幾下造成的。就在謝年安腳邊,伸手就夠的到。
他感覺到抱著他的人又僵硬了幾分,然後將額頭靠在他肩上幾秒,像是療傷似的。
謝年安伸手去撿那骰子,卻感覺到,在他剛碰到玲瓏骰子的那一刻,曹桉的手滑了下來,垂落掉地上。
腦子像是炸了,被恐懼淹沒。在真正失去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這般滋味,遠比想象來的更加痛苦。
“曹桉!”
其實曹桉還有點意識,因為人死之際,還能夠殘留幾秒的意識。
他朦朧間望見一向冷靜穩重的謝年安驚恐的抱住他,驚慌失措的喊他的名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的模樣……曹桉費力的勾了勾嘴角,想要冷笑一聲。
然而實際上他卻什麼也沒有表達出來,他自以為的冷笑,只是化作了兩行清淚,從眼角滑下。
謝年安,關於愛你,大約是一種罪過,罪過的我難以再活下去。現在也好……塵歸塵,土歸土。
徹底的投入了黑暗的懷抱。
那滾燙的淚水打在謝年安手背上,燙到了靈魂深處,都打上了名為悔恨的烙印,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何為哀痛,莫過如此。
哀莫大過於心死,在那一刻,謝年安的心是隨著曹桉去了,在那一刻,他在這個天地間已經失去了所有活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