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胤回過頭去後,張瑜臉上的羞紅漸漸不見,隨即便一直盯著這個人,右手不自覺地伸進了懷中。
那裡面藏著一柄小刀,早在一年之前,她就已經準備好了。
原本董胤舉辦完婚禮後洞房時,張瑜就打算趁他對自己動手時將他殺死……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機會下手,因為董胤一進洞房就坐在桌子前面一晚上,絲毫沒有想要對她動手的感覺。
此時,她回家的慾望極其強烈,若是將眼前的男人殺死,他就可以趁著這個府中混亂的時候,悄悄逃跑。雖然她不知道該去哪裡,但總比在這個地方孤獨至死要好。
“不行……”
她下不去手,不是說她心慈手軟什麼的;若理由充分,她完全有可能趁這麼個空當殺死董胤。但仔細想來,如果董胤現在死了,朝廷不是又會重新陷入黨派紛爭中嗎?
這個國家現在本來就如此脆弱,若他一死,還有誰能夠拯救大夏?
雖說許多人都想要董胤死,但他不能死。
想了這麼多,張瑜終於是安定下了自己的內心,隨即無奈地朝著窗外嘆了口氣。
魚缸中的遊魚,便是這麼羨慕空中的鳥兒的嗎?
“報!兗州反賊孫秉,勾連兗州刺史及麾下眾人,已經佔領兗州全境!”
“報!冀州反賊張覆已攻破長江防線,聯合孫秉,朝著洛陽行進!”
“報!豫州賊人梁寶,如今已經突破到潁川防線!當地守將請求支援!”
“報……”
一連串的戰報,聽的董胤是憂心忡忡。除了十幾天前的天武關大捷,這些天來的全是這種噩耗;前線戰況絲毫不容樂觀。
黃龍殿上,董胤憤怒地拍打著自己面前的黃金桌案。憤怒的咆哮聲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殿上顯得格外響亮。
“這些刺史和地方將軍,果然全是酒囊飯袋!董伏這個混賬,養了這麼多光吃錢不做事的廢物!”
這時,殿下走出一名將領,拱手說道:“大將軍,雖說洛陽城中僅數千禁衛軍與數百禦林軍;但城外駐紮著您帶來的兩萬西涼騎兵,這等小賊不足為懼。”
“難道我是在害怕那些烏合之眾嗎!”董胤朝著那名將軍恨恨地吐了口水,“這些叛軍攻打地方,繳獲不少精良裝備,早就不是那些拿著鐮刀鋤頭的農民軍了。何況他們自兗州豫州兩路進攻,成包夾之勢;若要迎敵,這兩萬人就必須兵分兩路,戰鬥力將大打折扣。何況西涼兵善野戰,洛陽地勢狹窄,西涼兵優勢難以展開,這些還用我教你嗎?”
“大將軍,不若遷都吧!”又一人走了出來,朗聲說道。
董胤看都沒有看那人,破口大罵道:“你放他孃的狗屁!還沒開始打就逃跑,你好意思穿你身上這身衣服嗎!”
董胤頓了頓,止住了對這名將軍的辱罵,思慮了一番,轉頭說道:“若此戰艱難,洛陽城周地勢狹窄平坦,雖有高牆與三江之固,但不足久戰;遷都長安,也是一策。”
“大將軍,計將安出?”
董胤沉默了一陣,隨即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睛突然一亮,但隨即又搖了搖頭,似是將心中的方案否定了。
“吾觀大將軍神色,應當已有計謀。”站在殿下的權奉站出來說道。
董胤見是權奉說話,無奈的笑了笑,說道:“雖有一策,不願實行罷了。”
“若有計策,如何不能實行?莫非大將軍有難言之隱?”
面對權奉的疑問,董胤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望著門外,輕聲說道:“我有一人,現居城中,此人論出身論能力,皆不在我之下;但此人與我微有間隙,只怕……”
“大將軍……一切以天下為重。”
董胤何嘗不明白這等道理?若江山亡了,自己要這薄臉皮又有何用?但這也只是在江山亡了的前提下,現在還沒有到那種時候,又有多少人願意犧牲自己呢?
要請此人並不難,曉之以情,不難請他幫忙,就看自己願不願意……
“唉!罷了罷了!權奉,你取我印璽修書一封,送與城南孫府之中,請他前來宮中,就說有要事相商……對了,若有人想跟來,就讓他跟來。”
權奉領命離去,董胤則疲憊地坐在了椅子上,望著門口發呆;眾位將領見到大將軍如此模樣,只得緩緩退出大殿。
董胤脾氣很古怪,在他發呆的時候,是不能有人打擾的。
“天下梟雄,你若算不得,誰又能算得?”
“天下奸雄,我若算不得,誰有能算得?”
“天下英雄,唯閣下與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