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白不動,仰視佛像金身,道:“我的困惑就在這裡。聽說佛祖眼中,眾生平等,那麼進香求佛與不進香求佛,是否還是平等的呢?”
“咳咳咳。”
老和尚一陣急促的咳嗽後,立即道:“當然平等,佛祖普度眾生,豈能因為受了你一炷香火,就對你更加青睞?”
蘇慕白又不緊不慢的道:“既然受不受香火,都是平等的,我又何必進香,多此一舉呢?”
“這個……”老和尚迅速思索,接道:“佛祖總需有信徒供養。大家也都是自願的。”
幾個進香的香客聽罷,面面相覷,拿在手中的香,點也不是,放也不是。
若是佛祖受了我的香火,卻不能對我特別青睞,我還花銀子燒香作甚?香客們看起熱鬧,都在此停留,彙集的人越來越多。
蘇慕白淡淡道:“既如此,求佛也不必進香了、只向佛祖說說願望即可。”
那老和尚又是一陣咳嗽,道:“佛祖慈悲,這樣自然是可以的。可是修廟宇、塑金身、受香火,才能神通廣大,這些總是需要有人解囊相助的。”
蘇慕白笑了笑,道:“如此說來,佛祖普度眾生,自己還需凡人普度。”
他這一笑,夏露又看得有些魔怔了。雖然面具下只露出半張臉,但是難得的笑容讓她如沐暖陽。
一些女香客,也不由得側目。這位公子只露出半張臉就已顯氣度不凡,若摘下面具還不知是何等風姿!這麼好看的公子,說出的話自然有幾分道理的。
那老和尚往蘇慕白身邊湊了湊,道:“施主還是借一步說話吧。”
這是要低調求和了嗎?
蘇慕白抬眸,再次看向那尊金光耀目的佛像,法相垂眸俯視眾生,盡顯威嚴悲憫。他仰頭暗自想,我若成魔,你會以悲憫視我嗎?還是換上怒目的金剛。
低頭,一瞥之下,蘇慕白看到第一次來到梵音寺時與他對話的那個老僧,形容枯槁了不少。當時老僧因凌夜佛堂行兇,自認失職幾欲自我了斷,虔誠有餘,豁達不足。如今想來,這份虔誠,何嘗不是一種純粹的執著,此刻的他倒有一些理解了。不過這樣的執著,他惹不起。
他輕聲一嘆,拂袖離開了大殿。
“蘇哥哥,下一個去哪裡?”
夏露輕快的追了上來。停在他身側時,步子又緩和沉靜了下去。
輕快是因為那些自命清高的玄門人,如今一個個落敗的公雞似的。看他們羞憤無比,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真是解氣!
可她也知道,每贏一場,蘇慕白的心事更深,也更孤獨了。她雖然喜歡看他舌戰群雄、揮斥方遒的模樣,可她更想看到蘇慕白的笑顏。
就這樣,夏露陪著蘇慕白一路走走停停,先後入十三家仙門拜山。疑惑越來越深,戾氣也越來越重。
江湖上,已經掀起了種種流言。翡翠居中,一連數日話題出奇的一致,都在談論著一個帶著青檀面具的男子。
“聽說有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四處論理問道,讓好幾位玄門名仕下不來臺呢!”
“我也聽說了,就連認死理的冰火峰敬亭長老,都被那人說得沒理了!”
“還不止玄門,這小子還去了佛門,也沒給人留面子!”
“一些小派甚至被駁得啞口無言。”
“啞口無言還算好的,聽說最後一家小仙家的家主被當面駁斥後,險些自裁!”
“玄門真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