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靜了兩息,才響起晏清略有些清冷的聲音,“不是夢。”
孟舒瀾還沒反應過來,他擱在桌上的手已經輕輕被人握住,冰涼的指尖並不柔軟,粗糙得有些割手。
那粗糙的質感似乎從手上傳到了心上,有些酥麻的癢,又有些酸澀的疼。
反手握住她指尖,將她冰涼的手捂在手心,指尖摩挲過她手掌上當繃帶纏著的披風破布,孟舒瀾心中酸澀不已,輕撫過她掌心滲透了破布還溫熱著的血跡,抿唇,抬頭看向她,“好。”
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才伸手將她鬢邊散落下來青絲理順,別在耳後,輕柔地替她擦去臉頰上沾染的血汙,目光溫柔堅定,“是夢也好,是現實也罷,你既然說了,我總是會應你的。”
一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與她十指相扣,孟舒瀾微微傾身向前,與她額頭相抵,聲音輕柔卻認真,“阿清,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站在你身後,也不想與你並肩,我想站在你身前,替你擋下所有明槍暗箭。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了。”
晏清輕笑,“那就站到我身前好了。替我擋下所有明槍暗箭,擔起家國天下的重任,讓這天下再無戰爭,讓我這杆槍,可永封於塵。”
輕嘆一聲,他仰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槍不會蒙塵。我要將它高置於明臺之上,人人可瞻仰它的榮光,熟知它的功高,懾於它的鋒銳。讓它不必再經風霜,卻可鎮家國永昌。”
晏清微愣,俄而笑開,如冰雪初融,那雙深邃若寒潭的黑眸裡化開細碎的光,似星河流轉,清冷的聲音染了笑,柔和若三月春風,“好。”
瀲灩目流光,朱唇霜雪涼,陳茶烹沸浮暗香,溫軟入心情意長。
颯颯寒風起,卷雪落,覆滿肩,染青顏,不是白頭,恍似白首。
乾元五年四月末,荊城軍夜襲雪原十二部,重創雪原大軍。雪原十二部暫退,於瑪噶格禾河十里外牧羊放牛,似無意再戰,意在春日畜牧繁衍。
晏清密信白朮,暗中籌謀復國之事,夜奔羊城,與郭佑寧密談。
乾元五年五月初,武安帝后亡故一事天下盡知。因溫家無子嗣留存,丞相許相逢代為理國,早在四月初帝后初逝時,便召四疆守備回京,共商治國大事。
東疆鎮東侯付知約應召回京,並接手病逝康都六衛統領伍仁之職,掌東疆及康都兵馬。
南疆理事彭洛書應召回京,報南疆形勢,上交南疆兵馬,歸京為官,遷兵部右尚書,與原兵部尚書、現兵部左尚書王衛濤共同執掌兵部。
北疆鎮北侯郭佑寧以北疆亂事未平,自己身體抱恙,雪原戰事未歇等諸多借口屢屢搪塞,概不應允。
西疆理事白朮未有回應。
到五月初,丞相許相逢將當年五家建立武安的盟約昭告天下,言:若西、北兩疆不入京相商,則視為放棄承襲武安帝位。
許家順理成章成為新皇,而不聽詔的西、北兩疆卻成反賊。鎮東侯付知約領命,於內地入西疆的季城,以及內地入北疆的妄城之間,暗中設立大營,朝廷對兩疆發出最後通牒。
五月中,西疆以當年盟約昭告天下,復國西晏。
付知約當天領兵攻打西晏,以叛國罪討伐。
北疆郭佑寧一直推諉,好似不想摻和西晏和武安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