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仲祈的神色陡然凌厲起來,深深地盯著晏清,帶著迫人的威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
晏清昂首同他對峙,絲毫不為其氣勢所迫。
“你最好能保證你的猜測沒錯。”
顏仲祈終還是妥協了,冷沉著眼警告了晏清一句,又道,“自明日起,你隨我至北地軍營操練。”
見顏仲祈終於是把話聽進去了,晏清長出一口氣。
總算是說動了這人。
至於顏仲祈說讓她去軍營一事,晏清下意識地以為,顏仲祈是同意了她到軍中進行調查。
卻不想第二日,顏仲祈當真就只是拉著她在校場練了一天兵,同她將刀槍劍戟長弓……十八般武器,甚至於騎術,都統統比試了一遍。
自天初亮,到天盡黑,秦老將軍同一眾觀戰的兵將們,皆是連聲高喊著:“好!”
只有晏清、顏仲祈二人,累得筋疲力盡。
到晚間吃過晚飯,晏清靠坐在城樓上,看著城樓外雪山尖上的萬里星河,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青衣乖巧地給她捏著痠痛的肌肉,卻忽地轉頭,朝著某處齜牙咧嘴。
“沒事的。”
晏清抬掌按在小丫頭毛絨絨的小腦袋上, 囑咐在一旁警戒的紅妝, 先將青衣帶走,隨後才站直了身板, 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顏仲祈。
瞥了一眼離開的紅妝和青衣,再一瞧強撐著站得筆直的晏清,顏仲祈嗤笑了一聲,嘲道:“這就不行了?”
對於顏仲祈的嘲笑, 晏清也沒有什麼好話:“將軍若是想要瞧清的笑話, 那可真是要讓將軍失望了。”
瞧著晏清分明渾身都是不滿的傲氣,偏臉上卻一派風輕雲淡,說出的話卻又句句嗆人,顏仲祈忽地翹了唇角。
沒理會晏清話裡暗藏的不滿, 顏仲祈很沒形象地往她旁邊一站, 就坐在了城垛之上,還偏頭問晏清:“站著不累麼?”
晏清將人上下一打量,見其絲毫沒有之前的風度, 坐在城垛之上,像個地痞流氓,只有那張臉,冷淡如初。
摸不透顏仲祈是什麼心思,但她確實是累的——這一天下來,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此時顏仲祈自己都這麼沒形象了,她也沒必要非得逞那一口氣,累著自己。
想罷, 晏清往邊上挪了幾步, 復又靠著城垛,站著。
顏仲祈瞥一眼即使累得手指都懶得動彈, 也依舊不壞容儀的晏清, 心裡暗自點頭,嘴上卻又是嗤了一聲。
晏清聞聲看過去, 就見顏仲祈毫無坐象地盤坐在城垛上。
她都擔心他會不小心從城垛上翻下去。
以這城牆的高度, 可能摔不死他, 但半廢是沒問題的。
真如此, 都不用誰專門費心廢了他了。
明明是將到而立之年的人,此時倒是沒有一點兒中年人該有的穩重, 跟父帥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晏清如此比較著, 頓時覺得自己先前在顏仲祈那兒受的氣都順暢了,收回視線,再次望向雪線上的星空,心情好了不少,也覺得沒有多累了。
就這樣,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皆是望著遠處一言不發,巡邏計程車兵走過三茬, 滿心好奇地放慢了腳步,卻是一點兒八卦沒聽著。
終於, 巡邏計程車兵走過了第三茬兒,顏仲祈憋不住開口了:“你沒什麼想問的?”
有。
晏清心裡答著,面上卻是不顯。
又是一陣沉默。
向來是晾著別人的顏仲祈, 再次在晏清手中吃癟,劍眉一蹙,沉了聲音:“你怎麼跟你爹一個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