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懷寧與金銘立刻明白了晏清的意思。
她這是打算端了雷公山的匪寨。
只是在這南疆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就算今天端了一個雷公山,明天也還會有別的黑風山、雞公山冒出來。
真要斷絕這些惡事,還得是從頭整治整個南疆。
可以說,李定山這一次叛亂看似是失敗了,但其給武安朝廷留下的禍患,卻是難以收拾的。
“這之後藏著的東西,揪些出來,將證據送到舒王手上去。”
晏清支走於懷寧等人後,又同燕七交代了一句。
燕七剛走,方才被安排去處理女屍的於懷寧就又找了過來。
“小將軍,後門這邊,你最好來看一眼。”
於懷寧神色凝重,說話時聲音甚至帶了點遲疑的阻塞。
晏清眸色一沉,大踏步往府衙後門去,於懷寧趕緊跟上。
繞過內廳、後院,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後門。
晏清一行十三人,除了留在大堂、內廳守著的五人外,剩餘的此時全都在後門這兒了。
還不待走進,晏清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味道之濃烈,比起先前躺著女屍的屋子,強烈了十數倍不止。
不用去看,晏清幾乎就已經能想見那場景了。
但真的見到的時候,那衝擊力還是讓晏清瞬間收縮了瞳孔,手背之上青筋虯起,無言的怒火在她胸腔中澎湃地燃燒著。
近十輛囚車停在府衙後門,囚車門緊鎖著,其中困著的,是恐懼各狀的屍骨。
從那些屍骨呼嚎、掙扎的死狀來看,她甚至能想見那些人用長茅、大刀大肆屠殺時的場景。
她本以為只有西戎狼騎那等兇殘之人,才會以虐殺為樂。
卻不想,原來這些邊關將士護在身後的人裡,竟也有西戎狼騎那等兇惡的畜生!
就是西戎的兵卒,都比他們有人性!
晏清走下後門階梯,一腳踏進積了近一寸深的血水裡。
鮮血霎時染紅了她腳下的棉鞋,沾上她的裙裾,晏清卻好似未覺,徑直往前,從滿地血水裡撿起一顆稚嫩的頭顱,魔怔了一般,捧著那頭顱,將其放回最近的囚車之上,一個無頭的稚嫩身軀的脖頸上。
剛回到脖頸上的頭顱,在脖頸上停了片刻,卻在晏清鬆手的瞬間一歪,滾落到囚車中的屍骨堆裡去了。
晏清木然地看著,染血的手攥緊囚車的木欄,額頭抵上囚車,重重地瞌上了眼,剋制著心頭洶湧的殺意。
其餘人亦是雙眼赤紅,雙拳緊攥,恨不能現在就殺上雷公山上去!
“讓曾成文即刻進城,將城中還活著的人集中起來,施粥,處理滿城屍骨,收治染病百姓,與沒染病的分開管理。”
片刻後,晏清喑啞著聲音開口,“讓楊乃帶一千人,押運剩餘物資,隨遊大夫一道入城,接管城中城防。楊栩、伍秋陽帶剩下一千人,到餘淮東郊整軍待命。”
“小將軍,現在不是剿匪的時候。”
於懷寧咬咬牙,嚥下心中的恨,勸晏清,“餘淮只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餘淮周邊、懷渝一帶也是需要收治的地方。一千人去攻易守難攻且有四千之眾的匪寨,太冒險了。更何況他們背後之人還沒揪出來,您這時候舉兵,很容易被人從身後反咬一口。”
然而晏清卻只是抬眼看著他,深邃的黑眸中,並沒有他所想的出離憤怒,反而是風平浪靜到不起一絲波瀾。
“虎狼在側,不除,難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