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孟舒瀾沒有絲毫隱瞞,但唇邊的笑卻隱了下去。
瞧著孟舒瀾的神色變化,皇帝唇微動,囁嚅片刻才道:“朕知道你們在怪朕。”
孟舒瀾沒有說話,但卻是預設了。
溫哲茂六歲出宮後,孟舒瀾才一歲,之後同溫哲茂也並無多少交集。
但就衝他十三歲前往南疆監軍,卻下令將已經投降的水賊全部處死示眾便可看出,他不是什麼心慈仁厚之人。
南疆多水域,且雨水充沛,常年經受洪澇之苦,許多水賊也是被逼無奈落草為寇。
原本平定水賊之後,正是該招募壯丁興修水利,加固工事的時候。
常年洪澇導致莊稼欠收,災民食不果腹,很難募集到足夠的人手。
但靠劫掠商船吃飽肚子的水賊反而身強力壯,若能將投降的水賊投入水利修建中,人手問題自然就解決了一大半。
可是溫哲茂卻以水賊匪性難改為由,下令將其全部處死。卻又轉而調動戍邊的將士來修繕水利,調撥軍餉、軍糧來賑災。
這一舉動令無知的災民們對溫哲茂感恩戴德,卻不知肆意調動戍邊將士、擅動軍餉,尤其是軍糧,乃是兵家大忌!
若是放在從前,孟舒瀾可能也會贊溫哲茂一句,但在西疆四年,管理軍務四年,他很清楚軍糧對戰士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戍邊戰士的職責就是戍衛邊境,他們面對的都是不會對他們產生一絲同情的他國人。
如果他國趁著邊疆局勢動盪,戍邊戰士被抽調的空檔大舉進攻,缺兵少糧的戰士們拿什麼守邊疆?
一旦防線失守,那先前修繕的工事,救回來的災民,將再次陷入災難之中!
那先前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甚至就武安的地形分佈來看,一旦四疆任何一方防線失守,之後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敵軍便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國將不存,又何來百姓安寧?
溫哲茂是運氣好,南疆防線臨海,倭寇若想大舉進攻,先得跨海登岸,所以多年來也沒什麼大的兵事。
若是放在西疆、北疆,他敢這麼做,西戎、雪原那些人恐怕早就攻破了防線!
他相信皇帝作為從前親自上戰場帶過兵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皇帝依舊大肆讚賞了溫哲茂,著他協理兵部,之後更是以各種方式助他累功,甚至讓他協理六部。
可溫哲茂從來沒有滿足過。
皇帝越是放權於他,他要的就越多,私下裡更是小動作不斷。
他秉承著這是皇庭家事,謹記母妃所說的為臣之道,便是在宮中各種狐假虎威,也半點不沾染這些皇權爭鬥,只當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的傻子、瞎子、聾子。
可此時,溫哲茂已然殺弟弒父,起兵造反,他倒是想問皇帝一句,這麼多年,他縱著溫哲茂到底是為什麼?
為帝者不仁,這天下人還能有什麼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