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過晏康明死後,秦蓁和晏清的日子會很難過。但她卻是萬沒有想到,她們的日子會難過到連活著都要豁出命去才做得到。
想起自己剛剛那麼輕描淡寫地說著讓晏清要好好活著的話,洪鞏就心裡一陣發堵,眼眶泛酸。
這丫頭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啊!
洪鞏無法切身地理解晏清此時是何種感受,但只是想想晏清此時的處境,都讓她覺得窒息憤怒。
可正切身經歷著這一切的晏清,此時卻還能鎮定地坐在自己面前,甚至還有餘力同威脅自己的人周旋,不落於絕對的下風。
洪鞏自問,就是她比晏清多活了這二十幾年,易地而處,她也絕對不可能做到晏清這個程度。
“那你如今……是怎麼打算的?”
洪鞏遲疑著開口,後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嚥了下去。
“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卻像是有千斤重,吊在嗓子眼兒上,壓在心上,讓洪鞏張不開這個口。
她很清楚,晏清此時的處境上,她幫不上一點忙。
甚至她若輕舉妄動,有什麼事引起了肅王的警覺,那就是在害秦蓁的命!
捲進皇子奪嫡的紛爭之中,如晏清這種被脅迫著站隊的人,不論成敗,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洪鞏越是想,心裡就越發沉重。
如今端王已然監國,而肅王此時被禁足期間,卻叫人扣押臣子官眷,她甚至聽聞李定山停留在京郊的兵馬從回京就沒有停止過操練。這意味著,肅王是按耐不住,想要直接謀權篡位!
若非涉及秦蓁的性命,此時得了這個訊息,她定然是要立馬進宮,提醒皇帝提防肅王的!
可此時,她卻不敢輕舉妄動。
晏清將這事透給她,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但她若因此害了秦蓁性命,她自己都要唾棄自己!
“丫頭。你可要想清楚了,晏家世代不曾沾染皇子紛爭。”
洪鞏盯著晏清,說得鄭重,“我誠然知道你的苦衷,但身為臣,知道了這樣的事卻不上告天聽,是為不忠。若忠義註定不能兩全,你該知曉,我未必會守義。”
洪鞏沉著眼,不放過晏清面上每一個細微地變化。
但很可惜,晏清就好像早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
她只是輕微地轉了眼,平靜地開口:“晏家世代只忠帝王,並不偏心某位皇子。但……”
晏清話微頓,讓洪鞏不自覺地秉了呼吸,心跳加速。
她不可能置她孃的性命於不顧,哪怕秦蓁並不希望她如此選擇。
對此,洪鞏心裡很清楚。
“洪姨,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洪鞏微愣,定定地看著平靜地說完後半句的晏清,看著她唇邊牽起的輕淺的幅度,苦澀,無奈,如釋重負。
她知道自己定然會想辦法把訊息透給皇帝,她是刻意讓自己知道這事的!
被脅迫,她選擇了低頭,身為臣最後的忠誠,讓她選擇將自己置身險境,也要提醒自己的舊主,有人意圖不軌,而她已不可靠。
洪鞏瞳孔不斷地震顫著,眼前晏清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這是怎樣的心境啊?
洪鞏發現自己對晏清的瞭解是如此的淺薄,她跟她爹是那麼像,又那麼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