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年七月初七,七夕節當日晏家族老晏齊威入住鎮西侯府,以晏家族長的名義逼迫她推舉晏康平上位。
上一世徹底將她們母女推進深淵的人,卻在鎮西侯府安享富貴直到壽終正寢。
晏清看著遠處緩緩駛來的青蓬小車,眼底一片寒霜。
父親常說晏齊威心有大義卻身世悽苦。
因為早產身體羸弱不能習武,擔不起晏家重責,自覺慚愧便自請去守祖祠。
老年得子,還沒享受到天倫之樂,兩個兒子不滿十五,卻都折在了西疆。
晏齊威髮妻深受打擊撒手人寰,晏齊威深受打擊,從此孤家寡人守著祖祠過活。
每一年父親回京述職,都要領著他們繞道滬錫老家,停駐半月為晏齊威打點,以致他們只能在康都停留三五日便不得不快馬趕回邊疆。
可誰能想到,他們對人掏心掏肺,別人卻是翻臉無情!
“咱家的晏小將軍別來無恙啊!”
蒼老的嗓音將晏清從回憶裡驚醒,卻是晏齊威到了跟前。
灰白的花發一絲不苟,溫和慈愛的笑容一如往昔,一成不變的玩笑般的招呼。
若不是上一世慘痛的教訓,只怕自己到現在也聽不出他話裡的幸災樂禍!
“半年不見,二叔公的身子骨倒是越發健碩了。”
晏清斂下眼底冷意,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哦!”
晏齊威笑呵呵地說著,眯縫的小眼睛掃了晏清身後一眼,“你娘可還好?這生死有命,你們還年輕,要看開些,以後的日子還長。”
晏清眼中寒芒劃過,陰毒的怨恨像毒蛇啃噬著她的心。
以後的日子?
像貨物一樣被他們交易的日子嗎?!
“二叔公勿怪,母親去打點城南的宅子了。”
晏清垂了眼睫,將滿腔的恨與怒盡皆掩藏。
她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但絕不能因他們而壞了自己母親的聲譽,毀了自己的前程!
“侯府畢竟是官家宅邸,非一般人能住。”
晏清道,“晚輩受陛下照拂,允我在此養傷,已是天大的恩賜,斷不敢再同往日一般隨意留客。所以還請二叔公在京的這段時間,暫住城南別院。”
晏齊威麵皮一僵,剛準備跨上侯府石階的腳一頓,抬眼掃了晏清一眼:“二丫頭,這是你孃的意思?”
“晚輩等不敢怠慢二叔公,但朝庭規矩就是如此,晚輩也無能為力。”
晏清不閃不避地迎上晏齊威的視線,“父親常說二叔公深明大義,想來定能理解晚輩的難處。”
晏清話音剛落,晏齊威還沒開口,卻被另一人搶了話頭:“晏清你還有沒有心?你二叔公身體本就不好,又大老遠從滬錫老家過來,身為晏家老人,怎麼就不能在侯府住了?”
晏清順著聲音看向一身朝服的晏康平,冷笑:“中秋節將至,大宴儀仗未定,正是需得人的時候,晏侍郎下了朝不去禮部,不怕御史臺的奏本?”
晏康平被晏清的視線看得心窩子涼颼颼的,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晏齊威將一切看在眼裡,滿是皺紋的臉上隱了一抹古怪的笑意,拿捏著長輩的身份,半責怪半規勸道:“二丫頭你這話過了。康平是你大伯,雖說已經從本家分了出去,但也還是晏家的人,是你的長輩。”
“二叔公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