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薛寶釵帶著鶯兒走了進來,看到薛蟠,面露喜色,說道,“哥哥怎麼回來了?”
薛蟠笑著說道,“我今日去西山公幹,回城晚了,就近在這邊住一晚,聽母親說,妹妹這幾日身體又不爽利,可還好麼?”
薛寶釵笑道,“我的身體,哥哥都知道,吃了藥養兩天就好了,這些天母親也一直在按照張先生的藥膳方子,做給我吃,所以這次好得比以往都要快些呢。”
“這就好!”薛蟠點頭道,“妹妹是去老太太那裡了,還是姨媽那裡了?”
薛寶釵笑著回道,“都沒有去,我在探春妹妹的房中,把濟桓先生的書稿排版,最終敲定了,正打算哥哥下次休沐,再和哥哥說呢。還有,史大妹妹被他府裡接回去了,核算賬目的事情就交託給了我,是我代管著,還是如何,還要哥哥拿主意。”
薛蟠點頭說道,“書稿定版,妹妹只需命人送到書鋪去,雕版印刷就是了;史大妹妹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一家三口有說了一會兒閒話,薛蟠才退出來,回自己的西屋,洗漱安歇。
可能是因為昨日往返西山數十里,又進出了一趟西山,著實累了,薛蟠這一覺睡得踏實,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睜開眼。
洗漱過向薛母請了安,薛蟠立即出門,準備回城東。
以薛蟠現下在崇文門稅關衙門的威望,平常不去點卯做衙,也沒人會管他;剛剛兼任的煤務提舉司,連辦公場地,都是借用的阜成門稅關衙口的房子,掛了個牌子,實際人手,只有薛蟠光桿司令一個,就更沒人管他了。
這也算是崇文門稅關衙門這樣的冷僻衙門的好處,萬事自理,只要做好職內事務,就萬事大吉了。
薛蟠就任崇文門稅關衙門不到一個月,就把稅關征收稅銀整整翻了一倍有餘,如此政績在手,就算是偶爾曠工早退,上官知道了,也不會理會。
所以並不著急,出了梨香院,從夾道繞出來,來榮國府角門處上馬的時候——薛蟠乘騎的馬,回榮國府這邊,自然寄放在榮國府的馬廄——忽然看到一個婆子,領著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從角門出來。
女孩兒懷中抱著一個小小包裹,臉上淚痕猶存,悽悽慘慘,惹人可憐。
薛蟠心中一動,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那婆子是賈母院子的管事,見薛蟠發問,忙陪笑回道,“蟠大爺日安,這個小丫頭原是寶二爺房中伺候的,昨晚不知怎麼惹到寶二爺了,讓寶二爺發了一回脾氣,今早老太太知道了,便做主把她攆出來,讓老婦領出來安置。
“她原是二太太給寶二爺安排的身邊人,父母都是二太太的陪房,現在都在金陵原籍,老婦正發愁,怎麼把她送回原籍去呢。”
薛蟠看了那丫鬟一眼,見她眼目低垂,面色慘淡,顯然雖然不願,但也只能現在的命運。
便笑著說道,“我道是什麼事,我家裡在金陵和京中,素有商船往來,媽媽要是放心,只管把她交與我,我讓人妥善把她帶回金陵去,也就是了。”
那婆子聞聽,拍著大腿笑道,“蟠大爺這樣說,老婦哪裡有什麼不放心的,那老婦就把她交給大爺,回去覆命了?”
薛蟠從袖中荷包裡摸出一塊碎銀,扔給那婆子,笑著說道,“媽媽只管去吧。”
那婆子接過賞銀,更是喜得眉眼擠作一團,連聲說道,“謝大爺賞,老婦告退。”
那婆子徑自去了。
薛蟠又看了那丫鬟一眼,突然開口問道,“你可是茜雪?”
茜雪抬起頭,驚訝地看著薛蟠,說道,“蟠大爺怎麼認得我?”
茜雪是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鬟,與襲人分主內外,襲人日常陪在賈寶玉身邊,茜雪則主要負責賈寶玉房中的大小事務。
薛蟠雖然借住榮國府這麼些時候,但是與賈寶玉這個正經姨表兄弟,並不親近,賈寶玉現在又沒有分房獨住,而是住在賈母的院中房內,薛蟠還一次都沒去過他房中,和茜雪倒真是初見。
但是熟讀《紅樓夢》文字,薛蟠當然知道,在紅樓世界故事線早期,被從賈寶玉房中攆出來的丫鬟,只有茜雪一人。
茜雪是王夫人安排在賈寶玉身邊的,和襲人是賈母安排過來的一樣,在賈寶玉房中,身份有所不同。
若是此時沒被攆出來,將來少不了一個月例一兩銀子大丫鬟的體面。
如此重要人物,雖然只在《紅樓夢》文字中正式出場了一回,後面幾次被提及,都是在他人口中,卻也脫不出“金陵十二釵”冊頁。
這等人物,薛蟠能搭把手幫一幫,自然不會吝於出手。
薛蟠咧嘴笑道,“你先不要問我是怎麼認出你的,現在爺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安排人送你回金陵去,今後禍福自便;二麼,爺在城東的府裡,人手匱乏,房中只有一個金釧兒,你要是願意,就跟我過去,與金釧兒做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