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早先看到,嚴世藩來見嚴嵩,便隨意找了個理由過來探聽一下口風。
久在官場,徐階是個能隱忍的。一直以來小心行事,從未行差踏錯過。硬是憑著無功無過,混到了內閣次輔的位置上,也算是坐二望一。
但是嚴嵩也是老奸巨滑,對於徐階從來沒有放下一點戒備。哪怕徐階將自己的孫女嫁入嚴家,兩人談笑之間都結成了親家,嚴嵩也對他沒放鬆絲毫警惕。
兩大內閣巨頭,嘻嘻哈哈在值房內閒聊,卻一句有用的東西也無。
徐階告辭出來後,眼珠轉動。嚴世藩到底為何而來,最近似乎朝堂之上並無爭端。
國事如何先放到一旁,大明的朝臣爭權奪利,常常在朝堂之上吵成一團。看上去異常的熱鬧,實際上沒有半點效率。但大家也不在乎國事,只要提起來的時候做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就是無可挑剔憂國憂民的好官。
不對!徐階敏感的發現,最近鬧的厲害的事與裕王有關。坊間突然之間,便多出許多攻擊裕王的流言,而朝堂的言官也開始上本參奏裕王。短時間內,彷彿裕王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給人以罪大惡極之感。
難道這些事的背後,都是嚴氏父子在推動?徐階猛的吸一口涼氣。這兩父子的膽子不小,居然連天家父子的事也敢插手。多半盯上立儲之事,在景王身上下了重注。
不過也好,這正是一個機會。徐階也關注起來朱載坖與嚴嵩父子。他的老師夏言就是被嚴嵩給害死,如果可能的話,徐階是一定要將這父子兩人推倒的。目前嘛,大家是親家,還是要和衷共濟。
一轉頭,徐階去了另一位內閣大學士呂本的值房。
呂本字汝立,入閣不過三年,相比嚴嵩和徐階的資歷都差了不少。
而且呂本此人並不長於庶務,對於政事多半任由嚴嵩和徐階兩位作主。只有事情到了頭上,才會去辦。因此,這三年來呂本並不爭權,與嚴徐二人相處十分和睦,倒顯得內閣很是齊心。
但徐階知道,這位呂本學士性子雖然平和,可也不是吃素的。
呂本歷任翰林檢討、充講經筵書官、南京國子監祭酒、少詹事兼翰林學士,這資歷清貴無比德高望眾,中了進士不到二十年便入閣。關鍵是這位呂大學士最重禮法,與歐陽德是一類人。
所以,呂本也是主張嘉靖立嫡長子裕王為太子的。
“汝立可在。”徐階笑呵呵的如同走親戚一般。
呂本正看觀看通政司送來的摺子,見到徐階前來,也是意外。
“子升,可是有事?”呂本詫異道。
“當然有事。”徐階笑道:“前日裡,有一道參告裕王的摺子,似乎讓陛下龍顏大怒,那御使也被下了召獄。這些言官越來越不成樣子,竟然連天家的事也敢管了。”
“此事我也有所耳聞,言官攻訐裕王成風。但陛下還是處理果斷,沒有助長這些人的邪氣。”呂本看著徐階道:“莫非子升覺得,這件事還沒有完?”
“什麼有完沒完的,他們這些科道言官越來越不成話,整日裡吃飽了飯胡亂攀咬,也沒個輕重緩急。如此下去,怕是會將朝堂變成扯皮之地,誤了正事。裕王是陛下的嫡長子,也是他們能離間的?若是真的讓陛下惡了裕王,豈不是動搖了大明的國本。”徐階繞了一個大圈,才切入主題道:“這些口無遮攔的言官們,是該整頓一番了。”
呂本是傾向於裕王為太子的,徐階的話正說到他的心裡。
當下點頭應是道:“子升說的不錯,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此事吧。若是你要整頓這些言官,我會支援你的,想必陛下也是一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