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緊閉雙唇,只是尷尬一笑。
這個時候可不能說什麼,這可是天家的家事,說什麼都不對。而且青詞紙箋,本就是嚴嵩故意掉落,這樣就顯得是無心之失,甩脫了挑撥的嫌疑。讓嘉靖對景王更加有好感,也更加厭惡裕王,嚴嵩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說多錯多,不如沉默是金。
好在此時,高拱也趕到了殿外求見,氣氛才顯得緩和了些。
“高拱,你身為裕王的侍讀學士,是朕親自指認的皇子之師。可你看看,裕王都做了些什麼!”嘉靖將那幾本奏摺,都摔在了高拱面前。
看完這些奏摺,高拱的臉色也不太好。自己不是叮囑過裕王,讓他這些日子儘量少惹事。
可是看來,裕王這些天不但沒安靜,還更加大張旗鼓的拉著勳貴入股。更有官員認為,裕成超市所散發的彩色印畫紙,更是傷風敗俗,有違聖人教誨。若是如此長久下去,豈不是禮崩樂壞。進而天下之人都會不忠不孝無君無父,只存貪圖名利之人。
高拱的冷汗一下子就溼透了後背的衣衫,偷眼看嘉靖,似乎表情也不太好。
“裕王所為過於孟浪,但臣認為,也是情有可原。”高拱硬著頭皮正色道:“畢竟裕王還只有十六歲,平時陛下日理萬機,宮中又非常溺愛。前些日子,康妃娘娘薨了,陛下又申斥於他。想是裕王受了打擊,抱著自暴自棄的想法,才會如此去做。”
高拱低頭拱手,接著道:“而且,裕王府上下數百人,若無王府俸祿,便衣食無著。裕王也是個心軟的,小小年紀,便要替這數百人的生計奔忙。陛下將裕王交於臣來教導,臣教裕王讀書,不重經學,而首重仁義責任。若是裕王連這點責任也承擔不了,又如何顯得出殿下是天潢貴胄。”
“你!”嘉靖眉頭高高挑起,指著高拱,“這還顯得他有本事了不是,簡直是狡辯,給朕滾出去!”
這傢伙真不愧是裕王的老師,兩句話就將源頭甩到了朕的身上,反過來怪朕扣了裕王的俸祿。嘉靖心中一轉,就明白了高拱的意思,心裡有多氣可想而知。但是偏偏高拱還說的有幾分道理,讓嘉靖心裡多少有點愧疚,對兩個皇子的天平,又恢復了平衡。
聽到嘉靖讓自己滾,高拱心裡的大石頭也算落了地。陛下一沒降罪自己,二沒下旨申斥裕王,他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只是這次面聖的時間太短,剛剛對答了兩句,便要滾出去,實在是創了紀錄。
“臣這便去裕王府,對殿下嚴加督導,輸通情緒,令其悔過,不可肆意為。”高拱特意加重了對輸通情緒四字的讀音,暗示嘉靖裕王是在鬧小情緒才會如此,“教不嚴師之惰,臣也有罪,臣這就走。”
不等嘉靖真的降罪,高拱便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嚴嵩原本心中篤定,這次裕王要吃不了兜著走。可轉眼之間,便被高拱破了局。雖然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首輔,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可是翻身這麼快的還真少見。這讓他老臉發僵,目瞪口呆。
沉吟了片刻,嘉靖不由得失笑,“高拱也真是個人才,朕竟覺得他說的有點意思。”
嚴嵩木著臉道:“陛下能息怒,而天家能和睦,老臣也就安心了。”
嘉靖又拿起景王所獻青詞,搖頭晃腦的品味不已,“嗯,若無他事,便退下吧。”
沒等嚴嵩答應,殿外小黃門突然高聲道:“大同軍情急報!”
“速速拿來我看。”嘉靖雖然不是個好皇帝,但也知道輕重緩急。
一封急報送到手中,開啟掃了兩眼,眉頭便緊鎖在一起。
“大同何事,可否讓老臣一觀。”嚴嵩身為首輔,自然也有知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