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亦安洗漱完出來,皇帝已經過來好一會兒了。
心愛的兒子險些被火燒死,這位向來仁慈的天下之主發了很大的火,處罰了一大批人,甚至當場杖斃了幾個翫忽職守的太監和宮女。
但他所有的尊貴,都在看到宋亦安的時候收斂起來,跟所有擔心兒子的普通父親一樣,上下打量,溫聲安撫。
他盯著宋亦安喝了安神湯:“你身子不好,燒過的宮殿不宜再住,朕給你換一座寢宮,你喜歡哪兒?朕立刻讓人把宮殿清出來。”
聽他的意思,哪怕宋亦安看上了有主的宮殿,他也會讓裡面的娘娘立刻騰地方。
皇后忙起身行禮:“皇上心疼安安臣妾知道,您讓她自小就隨心所欲,免顧宮規,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寵愛了,再多的福分,她該承受不住了。”
皇帝皺眉道:“安安是朕唯一的嫡子,若非他身體病弱,連皇位都繼承得了,什麼福分承受不起?這話日後不許再說!”
他神色漸冷:“朕不信今日這火只是意外!哼!往常那些人衝太子使手段也就罷了,如今竟敢動到安安頭上,簡直是找死!
織翼,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守規矩,朕早說過,只要安安身體養好,就是我大明最名正言順的太子,如今他做不了太子,不過得了幾分寵愛……”
皇后聲音微微拔高:“皇上!!!”
她聲音微顫:“我知道您的心意,求您萬萬不要再說這些了!安安能做一輩子閒散王爺,享福高興,我便別無所求。”
今日的大火,或許只是有人藉著案子試探帝心罷了,可皇上想讓安安做太子的話傳出去,安安日後得面對多少敵人?
皇帝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見妻子嚇得臉色發白,不由有些訕訕:“朕就是想讓天下人知曉安安的尊貴,好震懾宵小,看把你嚇得。”
他輕咳一聲:“也罷,承乾宮離你我寢宮最近,未免你擔心,就還是讓安安住承乾宮。一會兒朕讓人儘快把正殿修補好。”
宋亦安小雞吃米似地點頭:“是呢是呢,父皇說到兒臣心坎兒上了,還是承乾宮住著最舒坦。”
皇帝見兒子笑得可愛清俊,一時間只剩下了滿心的慈愛。
他摸了摸宋亦安的頭頂,陪著娘倆兒用了飯,便匆匆處理政務去了。
等送走了皇帝,回到了寢宮內,宋亦安偷偷瞄了一眼皇后。
皇后懶洋洋摸了摸眼角,不見半點兒脆弱:“看你孃的戲有趣嗎?”
宋亦安忍笑:“有趣。”
皇后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神色微凝:“你父皇是真疼你,但帝王的疼愛向來是把雙刃劍。”
宋亦安含笑點頭:“我知道呢娘。”
皇后摸摸她的頭髮,塞給她一把匕首,慵懶道:“去吧,必要的時候……娘會替你兜底。”
宋亦安眉眼一彎,笑得整個屋子裡都彷彿亮堂了。
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哪怕是在收攏天下至寶的皇宮,這樣的寶貝也屈指可數。
這把匕首,她眼饞了許久了。
皇后溫柔一笑:“去吧。”
回到承乾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季青臨已經在火場裡轉了好幾圈,也參與了慎行司對當值太監宮女的審問,對起火經過有所瞭解。
見宋亦安過來,他立刻躬身迎上來,低聲道:“有人在門窗上塗了黃磷,黃磷易燃,正午太陽直射便起了火。
我在水缸附近的水桶上發現了大量油漬,應該是剛起火的時候,眾人慌亂拎了水桶澆火,水桶裡裝了火油,這才燒得那麼猛。”
宋亦安抬眼看他:“業務很熟練啊。”
季青臨垂眼:“錦衣衛最常見的不過火海、病逝和匪徒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