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了一會兒,陸婷留兩個人吃飯,於是陸北昂和許顏去買菜。
許顏摳衣角,盯著陸北昂的側臉,盯了半天,也沒開口說一個字。
最後還是陸北昂忍不住,先開口道,“你想問什麼就問。”
這麼久以來,許顏一直很好奇陸琴的生活狀況,她也問過劉正,但劉正總是吞吞吐吐,大概是以他的身份揭老闆的家世不合適。但劉正這種態度,卻也讓許顏不敢輕易跟陸北昂談。若非這次陸北昂帶她來這裡,她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原來陸琴已經去世。
許顏抿著嘴唇,腦中有無數疑問,可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該用什麼樣合適的語言說,半晌,她弱弱的問,“陸琴阿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陸北昂看著前面的路,打方向盤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很簡潔的回答,“七年前。”
“那不就是……”許顏的腦袋“嗡”的一下,“是因為那場病嗎?”許顏離開的時候,陸琴住院,陸北昂在醫院全天的照顧。許顏還記得,在他們最後一個電話裡,陸北昂情緒非常差,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暴躁。
他跟她說,“許顏,我現在沒時間也沒精力跟你胡鬧,你要是有苦衷你就說,你說什麼我都信,只要你說你有。”而許顏是怎麼回答的呢?許顏乾脆利落的說,“我沒有。”
在陸北昂漫長的沉默裡,她甚至無情的補上了一刀,用冰冷而無比清晰的聲音告訴他,“我只是不喜歡你了。所以我們分手。我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
陸北昂靜默了一下,接著很淡的點了下頭。許顏眼前發黑,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是因為羞愧,也是因為後悔。
陸北昂默默的將許顏的表情全部納入眼底,很快的將視線重新轉移到前面,他抬起左手,手指微微屈起在唇上停頓了片刻,貌若不經心的道,“她最後的時候,神志就有些糊塗了。在那之前,她一直問我,你為什麼沒有來,你什麼時候來。我告訴她,你課業很忙,抽不開身。”
許顏想象著一向美麗優雅的陸琴,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無比虛弱,卻還在期待著她的到場。陸琴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把她放在心坎上疼。
許顏的肩膀微微顫抖,啜泣著囁喏道,“對不起,對不起……陸琴阿姨,對不起……”
陸北昂看著許顏痛苦的模樣,有想過停止,可這次不問清楚,很可能以後都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會那樣做。只是不喜歡你了?他不相信。
陸北昂將車子緩緩停靠,移開許顏的手,他拿著乾淨的紙巾,溫柔的幫許顏擦掉眼淚,輕聲道,“許顏,她沒有怨過你,更不恨你。但你欠我一個解釋。”
之前他很許顏剛剛和好,感情還不穩定,許顏的狀態也並不好,所以他剋制著自己,不要操之過急。既然已經忍了七年,那也不差這一些時間。但現在,他覺得是時候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了。這樣對他,對許顏,都好。
“我……”許顏看著陸北昂,紅著眼圈,眼睛裡的眼淚搖搖晃晃,像只受傷的小兔子,非常的脆弱。她試圖把頭低下去,不願意直視陸北昂眼裡的疼惜,那會讓她忍不住。
陸北昂卻板正許顏的肩膀,逼她與自己對視,並且循循善誘,“許顏,七年的時間,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絕不願還有第二次。你把內情說出來,無論是什麼,我都接受。但你必須要說,我有權知道真相。”
“內……內情是……”許顏抽噎著,那些被可以刻意在最深處的東西,都在這一刻浮上心頭。
“七年前我離開你,其實……”憋了七年的委屈,她當然也很想說。
可是,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個夜晚。
——許顏,一命償一命,你懂嗎?
——許顏,這個叫報應,你明白嗎?
——許顏,我不會放過他的。只要你敢說出去。
那時的她,跪在瓢潑的大雨中,地上被衝散的鮮血將她的眼睛刺痛。
而那個男人,打著大大的黑傘,居高臨下充滿蔑視的看著她,眼神猶如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