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的祖父去世時,她還小,才十歲。
祖父喜靜,祖母早逝後,他就一個人去了南方,旅居了三四年,最終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落腳,一住幾十年,再也沒回來過。而因為路途遙遠,許顏從小到大見祖父也沒超過五次。
雖然見面少,但許顏對這個祖父的感情卻很深,七八歲的時候,她暑假被爸爸送去跟祖父住過半個月,祖父從不問她課業,只是每天領他摘花,摘果,逗貓,逗狗,喂小雞,還有畫畫。
祖父給她畫像,用狼毫筆,沾上墨,細細的描摹。又怕她待在那裡同一個姿勢太無聊,就提前準備一盆水果,讓她累了就吃,吃飽了再擺造型。
許顏當時什麼都不懂,只覺得祖父畫的畫跟在學校裡看到的不一樣,覺得不怎麼厲害,而且她也欣賞不出美感,但還是歡歡喜喜的把畫接下,帶回了家。只是後來不知道被媽媽收拾到哪兒去了,找不到了。
祖父去世時,沒辦葬禮,許顏被父母帶去祖父的遺居,把骨灰就灑在當地後山。
許顏發現,雖然祖父生前總是一個人,彷彿沒有朋友似得。但他死後,卻有很多人來獻花,來悼念。甚至還有媒體來拍照,寫文章。
當時有一些遠處送來的題字,許顏看不懂內容,卻發現好幾個落款都是她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非常有名的名人的名字。
那時許顏才知道,她祖父原來是個那麼厲害的人。國學大家,繪畫大師,在國內藝術界有著不小的地位。名字也很好聽,許年華。年華不負客,一一入吾詩。
祖父生前並不追名逐利,除了必要的生活所需,從不以畫賣錢,而那些畫也都是隨性所作,隨性而存,留下的沒多少。這些畫在他生前蒙塵,他離世後,倒被炒的火熱。
但許家並沒有沾什麼光,因為祖父與家裡聯絡向來不密,那些畫,除了許顏那張不知道掖到了哪兒的肖像畫,許家一張都沒有。
所以,當厲逍昨天說,拍賣會上會有祖父的畫作,而且是那幅遺作《壽春圖》的時候,許顏才那麼強烈的想去看。
買她是不指望了,她就算不懂,也知道這畫沒有八位數拍不下來。她沒有那麼多錢,也不想去求陸北昂,畢竟不是什麼特別有用的東西。
結果,昨天晚上許顏連看都沒看到一眼,就被拍賣師宣佈《壽春圖》已經被拍走了。她自然很失望,但怎麼也沒想到,她能在第二天,在自己家裡看到這幅畫。
許顏輕輕觸控畫框,“陸北昂昨天去拍賣會,是去給我買畫去了?”
劉正點頭,“是的。”
許顏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了一下,“那米思思是……”
劉正道,“米小姐是這幅畫的原主人。陸總為了不出意外,與米小姐私下商議了一下,所以兩個人才會一起出現在那裡。陸總不告訴您,也是因為想給您一個驚喜。”
許顏有些自責,陸北昂做這些都是為了她啊,結果她卻那麼想他。
還好還好,昨天沒有無理取鬧,否則腸子非得悔青了。
劉正看著許顏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樣子,欣慰的笑了笑。
他是眼看著許顏和陸北昂的關係從壞到好的,中間還各種助攻過。這種感覺就像是親手種了一棵樹,澆水施肥,苦苦栽培,如今總算看到它茁壯成長了。心裡有種別樣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