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擁峰上,萬籟俱寂,陸離踩著三尺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峰頂走去,在她前方還蜿蜒著兩串腳印。
她一路追著腳印走到這裡,兩條腿凍得有些發涼,道袍下襬也被雪浸溼了,鞋子更不消說。
白玉京坐落的山峰連綿不見盡頭,各峰皆有坐鎮長老或峰主,座下也都收有弟子不勝列舉。唯獨雪擁峰,終年悄無聲息的。
試問,想避過白玉京眾弟子的耳目,悄悄地出白玉京,哪條路最為合適?陸離思來想去,得到的答案也只有雪擁峰這一條路。
雪擁峰的峰巔高到手可摘星辰的地步,只要到了峰巔,御劍直上雲霄,便是有弟子過來追,亦有把握離開。
更可況山門處的禁制觸及不到雪擁峰,當初李衡光說有凌瓊華坐鎮,布禁制時極為放心,可這恰好就給無相和英珠留了條後路。
陸離想通之後,便一個人上了雪擁峰。是出於私仇也好,亦或者宗門臉面也好,她都要攔著英珠。
為了不使人發現,無相與英珠沒有御劍,而是選擇徒步登上雪擁峰。山間沒有路,他們硬是在雪中踩出了一條。
陸離踩著他們走過的痕跡,省了不少力氣,但仍舊覺得有些夠嗆。行至半山腰的時候,凌瓊華踏雪飛了過來。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頭來,便見小師叔衣袂飄飄,如仙人般落到了她面前。在看到她溼透的道袍下襬時,小師叔臉色沉了些許。
陸離笑著給他打招呼:“好巧啊,小師叔。”
凌瓊華:“…………”
陸離臉上的笑意僵了片刻,正巧一陣風吹過,她兩條腿發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凌瓊華解下外袍,不由分說地披在了她身上。
陸離心中一暖,說道:“小師叔,我記得在盛京時,你也曾這樣給我披過衣服。”
凌瓊華:“嗯。”
陸離又道:“那件衣服我後來洗好了,只是第二日我們去了東海,沒來得及送去東宮。”
凌瓊華:“無妨。”
陸離忍不住揪住身上的外袍,一時覺得有些尷尬,只好說道:“小師叔,我在辦正事。無相師兄帶著英珠進了雪擁峰,我得帶他們回去。”
凌瓊華沉默地拉起她的手,轉身帶著她往前走。
陸離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身體猛地一輕,竟是小師叔給她渡了真氣,助她踏雪無痕。
她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小師叔明明在書房裡放了心上人的畫,一邊對畫思人,一邊又對她這般好,說來他還真是狡猾。
不管如何,有了凌瓊華的助力之後,兩人很快就追上了無相和英珠,並且一點也沒有打草驚蛇。
無相此刻很狼狽,左臉上頂著一個高高腫起的巴掌印,身上的道袍也只剩下遮體的裡衣,其餘的全穿在一旁的英珠身上。
她被李衡光封了修為,如今跟一個凡夫俗子沒什麼兩樣,自然也經不起凍,曾經嫣紅的唇瓣如今也變得烏紫。
無相心疼地攔著她,艱難地帶著她往峰頂走去。然,英珠心中有氣,不願配合,動不動就發脾氣地掐他。
陸離細看了一眼,無相挨著英珠的右胳膊明顯腫了些,向來被她掐了不少次。他倒是脾氣好,一聲也不吭。
又走了幾步,英珠撐不住了,往地上一坐,說道:“我不走了,我走不動了,這破山頭冷死了。”
無相好脾氣地勸道:“英珠,你再忍忍,我們很快就要上峰頂了。”
英珠抓緊身上的男弟子道袍,惱道:“你就不會抱我上去嗎?”
無相此刻也差不多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哪還來多餘的力氣背一個人登頂?但他僅是沉默了一會兒,而後便任勞任怨地蹲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