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草市裡,凌鐺接過一支通紅的冰糖葫蘆,仰頭朝賣糖葫蘆的小販笑了笑,明豔的笑靨晃花了一眾人的眼。
她小口地咬下了一塊,立時被酸得眯起了眼,一副饜足的模樣。
段無憂在一旁同一位姑娘說著話,看著有些無奈。那姑娘長相一般,眼下生了不少雀斑,此刻正通紅著一張臉,將一支簪花捧到了他面前。
凌鐺離得不遠,依稀能聽到那姑娘說了句:“公子,奴家想把珠花送你,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說完,那位姑娘自以為嬌羞地用袖子擋了擋臉。落在凌鐺眼裡,全然沒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珠花乃姑娘家日日戴在髮間之物,以珠花贈人,表的是何種情意,段無憂心知肚明。
“姑娘。”段無憂婉拒道:“這珠花恕在下不能接。”
姑娘一聽,忙道:“莫非公子已有心上人?”
段無憂看了一眼正咬著糖葫蘆的凌鐺,笑了笑,沒有接話。
那姑娘自然也瞧見了凌鐺,兩相對比之下,自愧弗如地收回了珠花。南王府的郡主,生得好不說,舉手投足間的大家風範都不是她們這種粗鄙女子能夠及得上的。
等姑娘一臉落寞地走後,段無憂在人群中擠到凌鐺身旁,莞爾道:“你喜歡冰糖葫蘆?”
凌鐺點點頭,說道:“我還沒有付銀錢。”
旁邊站著的小販立時接道:“這串糖葫蘆就當作是送給姑娘的,不收錢,以後你再來就是。”
凌鐺斂起眸子,柔柔地說道:“銀錢一定要給的,以後沒了段大哥,我大概都不會再來了。”
段無憂神色複雜了片刻,而後摸出幾個銅錢給了小販。
凌鐺見他付好銀錢,這才拉著人走了,歡快地說道:“段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們去河邊吧。”
段無憂笑道:“好。”
兩人擠過草市裡過往的人,向河邊跑去。偶有勾欄裡演著戲,將軍威風凜凜甩刀的動作引起一陣叫好聲。
凌鐺額前碎髮被風吹起,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說不出的清秀動人。
兩人來到河邊,喧鬧的人聲驟然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餘河岸的清風吹拂著柳枝。這時節柳葉落了個精光,光禿禿的大柳樹後偶有姑娘家過來會情郎,嬌羞地訴說著綿綿情意。
凌鐺咬掉最後一顆糖葫蘆,矜持地吞嚥入腹。
段無憂神情溫柔,問道:“凌鐺,你今日過得快活嗎?”
凌鐺點點頭,又道:“段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段無憂道:“王府的門客該追過來了,你………也該回去了。”
聞言,凌鐺倒是沒多作糾纏,她回身折下了一根柳枝,將它送到段無憂手中,說道:“柳枝有挽留之意,段大哥,你以後還會來盛京嗎?”
段無憂接過光禿禿的柳枝,神色認真地說道:“我是個四海為家的人,去留都不由己。”
凌鐺輕輕地笑了起來,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轉身看向平靜的河面,說道:“其實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想做。”
段無憂問道:“何事?”
凌鐺道:“兄長每到年關的時候都會回京述職,我想給他掛一條祈福帶,以求他平安歸家。聽說姑蘇城外寒山寺最靈,可我去不了。”
說著,她從懷裡取出一隻繡有蘭花的錦囊,慎重地將它交到了段無憂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