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事情上,葉川白有什麼是做不到的麼?不過是缺少時間罷了。娶吧,若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給你們送一份賀禮。”阿某笑道,看起來和平時的笑也沒什麼不同。大概是青山長醉酒勁的確大,而先前她喝得那幾口又灌得太急,所以眼角微微有些發紅,眼中也泛著些水光,若不細看,還真會叫人覺得她是哭了。
“……那你呢?”
“我?”
“我若娶了白家的小姐,你呢?”
“自然是回越谷啊,本來那裡才是我的家鄉吧?說什麼心安處即故鄉啊,你們文人都是騙子,這天大地大的,哪兒有什麼地方真能讓人心安。”阿某道。
又或者是這天大地大的,卻沒有什麼地方真能讓她心安才對。
葉川白這樣想著,一時沒有說話。
“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可能這就是天命。”
“你說你不信天命。”
“你們人呢,有一個詞,叫掩耳盜鈴。”阿某笑了笑,“我不信,就不存在了麼?經歷了那麼多事,你還不明白?你明明是個聰明人啊,我們註定了不同路,走不到一起的。”
葉川白沒有回答,屋子裡安靜了許久,直到門外管事的來敲門說午膳已經備好,問葉公子是去廳子裡還是讓人送進來。
“不必送進來。”葉川白答了一聲,推開那扇代作門的厚重屏風,出去了。
阿某關門的聲音,微彎的唇角才抿成一道直線,有眼淚奪眶而出,劃過臉頰落在手背上,窗沒關,已經稍稍有些暖意的春風拂過,一陣陣發涼。
“說得這樣決絕,我還以為你不會哭呢。”青年比春風更暖的聲音自窗外傳來,一身淺色長衫的青年正站在窗外,一雙清澈好看的眸子迎著光,有些閃爍。他說得很輕,但也足夠屋裡的人聽見了。
“你不是也哭了麼。”阿某小聲地道,“還是說外頭下了雨,你臉上這兩行是雨痕?”
“原來你也知道啊,那為什麼還要說這些話?”
“川白,我一點都不想你娶什麼白家小姐。”阿某道,“可是你看啊,自古,那麼多戲摺子,裡頭有哪一隻妖最後和書生正大光明地修成正果了麼?”
“你是到現在才想起了‘人妖殊途’麼?那為什麼不早一點和我分道揚鑣,等到現在,你不覺得太晚了一點麼?”
“不晚啊,什麼時候都不晚。回頭是岸,立地成佛,怎麼就晚了?”
“你們越谷的妖是修仙,不修佛。”
“一個意思。”
“你真的考慮好了麼?”葉川白仍不死心。
這世上豈有兩情相悅卻不得善終的道理?
“別考慮了,”阿某勾了勾唇角,卻沒笑成,她倒也不在意,“當斷則斷吧,你應當是明白的,娶白家的小姐對你來說只會是好事,我也知道,就算不是白家的小姐,將來遲早也是要有趙錢孫李家的姑娘。你放不下的東西那麼多,而我也有我放不下的,所以就別強求了。”
葉川白默默地聽著,沉默了許久,也沒有回一句什麼,只是走開了。
各自靜靜也好,總不至於因為一個“情”字就做那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之人。
他再回來時已是入夜,無星無月,只有一片深邃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