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他們其實找不到他們阿爹阿孃的,你騙他們。”
“沒什麼不好的,我們知道就行了。”葉川白無所謂地笑笑。人死如燈滅,什麼都不會知道,“兩個八歲大的孩子,從戰亂裡熬過來,又用這種樣子活了近百年,已經夠辛苦的了。”
“嗯。還好帶了你來,不然我們怕是連這最開始的一關都不好過。”阿某點頭附和,由衷地嘆道。初時是真的難過了一陣,但這數十步走完,那一丁點憐憫的心思早就耗盡了。
葉川白笑笑,並不搭腔。
眼前是一篇荒蕪且無垠的平地,淺黃的地表上鋪著大小不一的砂礫,偶爾見到的幾寸草苗早已枯死,視線之內,沒有半點活物。陽光明晃晃的,照得整個空間都有幾分扭曲。兩人回過神來,腳步皆是一頓,回頭去看時,那栽種著桃樹的困谷早已只餘下一個渺遠的黑點,看不分明。
怎麼回事?分明並沒有走出多遠才對!
“段大哥他們沒有跟上來。”葉川白道。
“剛剛我看見他們從谷口出來了,怎麼——”阿某說著,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鼻端輕嗅,道,“原鳶明明就在這附近,他們應當是在一起的。”
“你怎麼知道?”
“他的妖氣和別的妖不太一樣,又修煉了這麼多年修為深厚,沒有收斂起來的時候很好分辨的。他們應該也是發現了不對,才會把妖氣擴散得這樣明顯。”
“那你能感覺得到他們的位置麼?”
“這個麼,又不是狗鼻子,聞是聞不出來的,不過,我曾聽一隻魔說過,妖魔本就一家,不分彼此,這麼看來興許可以試試妖類的傳訊術。”阿某說著,思索片刻,雙手劍指交錯,抽取奪魄之力,轉念指尖便亮起一道鮮亮妖豔的紅光。須臾之後,只見兩人身前約三五尺的位置,也浮空亮起了一團相仿的光芒。
“這麼近……”阿某嘀咕了一聲,“是你們麼?”
“不是我們還能是誰?”那頭沒好氣地傳來一句反問。
“看、看不見你們啊,阿顏和段大哥都同你在一起麼?”阿某嚥了口唾沫,眸光卻莫名地有點兒發亮。分明近在咫尺卻彼此看不見,這可有趣了。
“嗯,”那頭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又道,“道長說他在想辦法過來尋你們,給我安安生生站著別亂跑。前面魔氣亂竄,怕是不安全。”
“哦。”阿某乖巧地應了一聲,轉頭見葉川白仍一臉茫然,便十分自覺地解釋道,“我們眼下同他們不在一個小世界之中,困谷看似只有一個出口,其實卻有數個門,門因過路者穿過的時間差異而變化,分別通往不同的小世界,我們沒有同他們一起出來,所以就進了不同的門。”
“就如同奇門遁甲中的‘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一般麼?”
“說不定還真是這個,那魔都主人從前也是人,若是布這種陣,或許會和那書有些聯系。”
“這陣是姜辭序的手筆,此人最喜逆行倒施,所以生門為死門,死門才是生門。”紅光的另一端傳來一道冷硬的聲音,一聽便知是段煥。
“你怎麼知道?”阿某奇道。
“咳,”那邊段煥似乎有點不大自然,空氣安靜了半晌,他才道,“寫了。”
話音落時,被烈日烘烤得扭曲的空氣頓時像是被撕開似的,三道人影從破開的空間中跳出,而揹著桃木劍的冷麵男人手中正握著一本稍嫌破舊的筆跡,上面潦草地記著一副草圖。
“……”好眼熟啊。
那不就是當初從懷顧那裡換來的包裹裡翻出來的筆記麼?
“虧我剛才還覺得段大道長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來著。”阿某幽幽地道。
“哦?”段煥挑眉看她。
“……現在看也是一樣的!”
強烈的求生欲使人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