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謹沉對於他的態度似乎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但在飲食進補上卻又無微不至。起初離硯只當她是因“捨生忘死”而內疚,但之後離硯偶然發現的情形卻又不像:
孫姑娘常常會偷看他……?
雖他不知對方種種異樣的舉動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但是離小道長的的確確是在心猿意馬之下動了心思。
離硯在棲花樓住了數日,自覺恢複的不錯,但在孫謹沉態度強硬的“挽留”之下,他還是決定再多留幾日。打定主意之後,他也不多推辭,不想這一留便是數月。他也想找些事做,以打發腦海中那些揮之不去的念頭,便在房中施法,替連山鎮驅邪除妖。他修為尚淺,不足以用妖氣來辨認妖邪,只能依靠符籙。這日,離硯催動靈符,但符籙所指引之處,唯有孫謹沉。
離硯心中不信,又試了幾次,但是結果無一例外。
但她不僅沒有作惡,還救了他不是麼?這應該可以證明,她雖是妖,卻並不是惡妖吧?
離硯暗暗地說服自己。
孫謹沉是妖一事並沒有給離硯帶來太多糾結,只要自己看住她,在她作惡之前及時阻攔,妖不妖的,並沒有什麼要緊。反倒是鎮上一個富紳成天待在棲花樓裡纏著孫謹沉喝酒的事,讓離硯不由自主地心煩意亂,卻又不敢明說,只能兀自喝悶酒。可一旦孫謹沉打發了那個富紳來找他,他就又會覺得欣喜萬分。一顆清淨心早成一團亂麻,清淨不複了。
大概當初師父是真沒的看錯,他天生就不是修道捉妖的料子。
孫謹沉是頭一次聽他提起這話,不禁否認道:“要是連你也不是修道捉妖的料子,那麼這世上還有誰配擔起這‘料子’兩個字?”
就算是那些天生道骨的捉妖師,也未必能像離硯這樣能只為一個陌路人的安危,就祭出“捨生忘死”的法子?
人多半隻當為天下死的是大義,殊不知天下同一人的份量從來都是相當的啊。橫豎是命,千萬條命與一條命之間又有多少區別?
離硯猶不懂:“怎麼這麼說?”
孫謹沉卻不說明,只是調侃道:“呀,你還不明白麼?修道捉妖,要在大義。我魔都盡是怙惡不悛之輩,小道長既甘願捨身飼妖魔,自然是心懷大義之人,怎麼不是修道捉妖的材料?”
離硯聞言,愣了一下,開口時卻並沒有再糾結什麼大義,而是一本認真地搖了搖頭,道:“若孫姑娘真是怙惡不悛之徒,當日又何必救我?”
孫謹沉挑眉,嘴上不承認:“都說人心險惡,行善也是各懷鬼胎。我不過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想要什麼罷了。”其實這話也不全假,起初也的確是這樣,後來是怎樣換了主意的,連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那孫姑娘可知我想要什麼了?”
孫謹沉笑了,沖著離硯有些曖昧且俏皮地一眨眼:“你啊,想要我啊。”
話音未落,後者的臉便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頓時惹來孫謹沉一串清悅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