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阿某倒是絲毫都不理會那兩人話裡的敷衍,反而得意地咧嘴笑道,“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段大道長一覺睡醒,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嘛。怪不得你們人都說酒是個好東西呢,一壇灌下去,什麼煩惱都沒有了,效果不錯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葉川白嘴角的笑意一僵,複雜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段煥,卻見後者面上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只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沒事,”段煥顯然是察覺到了葉川白的目光,不禁笑了一下,雖然因為不習慣的緣故而看起來並不太自然,但是的確是發自真心。他想了想,糾正阿某,道,“酒的作用不在這裡。喝酒能忘憂但不能解憂,要解憂還需靠酒勁過後的難得清醒。”他停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你說的話也的確提醒了我。都是陳年往事了,再憂再愁也於事無補。”
活著麼,總還是要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地好好活的,否則不論怎麼看都是一種浪費。這樣看來,他倒是還不如那隻獙獙想得透徹。
阿某的動作頓了頓,緊接著又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道:“道理誰都知道,到真的撞進這些事裡就什麼都忘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阿某悄咪咪在心裡補充完這句話,笑得一臉真誠。
嘖,用這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教訓堂堂段大道長,想想還真有點刺激,偶爾嘗試一下也不錯嘛。相處的日子越長,她對這位段大道長的認識就越深,言行也就越發的肆無忌憚。
反正段煥也不可能真的和她計較。
如她所想,段煥倒也是真沒準備同她計較。小孩子家家的百無禁忌,只要不違背原則、不懷有惡意,也就沒必要太過拘束。
段煥也覺得現在的自己與從前的確是不同了,但這種改變似乎並不是什麼壞事,他也樂於接受。
“好了,到了。”他指了指出現在視野中的一座陳舊的建築,提醒道。
此地已是荒野,日光輕暖,山花爛漫。花溪至這裡一折,繞開了那屋舍流淌向別處。左側不遠便是叢林,通往山丘。而段煥所指的地方正坐落在叢林對面二十來米遠的位置上,褪色的紅牆上隱隱用黃漆寫著一個巨大的“佛”字,爬滿青苔的烏瓦昭顯著它走過的悠長歲月。
三人走近了一些,見那大門之上的古舊匾額,道是:拓苦寺。兩側石柱上則刻著“悲哉六識,沉淪八苦”與“不有大聖,誰拯慧橋”兩句。
“是《菩提樹頌序》裡的句子,”葉川白道,“不過這座寺廟似乎已經被荒廢了許久了。”
“進去看看唄。”阿某抬頭瞟了一眼門框上被過路暖風拂得微微晃動的蛛絲,挽起袖子率先向虛掩的大門走去。
“這怎麼說也是寺廟,你進去不會有事麼?”葉川白問道。
阿某挑眉笑道:“當然沒關系啊。寺廟怎麼了,佛門普渡萬物,講求眾生平等,哪裡會有不準善妖信鬼參拜的道理?”
再說了,若是妖魔鬼怪都不準進寺廟道觀的話,那大家都住進寺廟道觀裡不就完了,捉妖師還有多少用武之地呢?
“也是。”葉川白一笑,與段煥一道緊隨其後。拓苦寺算不得大,卻也絕對不小,有數座佛殿,佛像諸多,法相莊嚴,雖只是塗漆的木像,但無一不是由匠人精雕細刻而成。佛殿大多沿中軸坐落,佛殿之後是供僧人修行的院落,廂房無數。即使已經多年無人打理,也並不讓人覺得十分破敗。
只是難免覺得荒蕪冷落罷了。